小扎能否超越鬼妈妈

大蜘蛛们四通八达的网络，是小飞虫们无法自拔的罗网。

                                                                                                                                  ——神仙渔夫

听说很不相干的小扎去国会里舌战群儒了，让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部有点相干的电影。

这部电影名字叫《鬼妈妈》，是一部惊悚奇幻类型的动画电影，改编自尼尔·盖曼的同名中篇小说《卡洛琳》，译名大概是为了吓唬人。由于电影非常精彩不忍细说，所以只能极简地概括为讲述了潜藏在镜像世界当中的鬼妈妈通过创造出一个完美满足每个人需求的虚幻世界，诱惑刚刚搬进新居的卡洛琳一家和他们的邻居们永远留在那里，但最终遭到失败的故事。

鬼妈妈是卡洛琳在镜像世界当中的另一个妈妈，外观上除了长着一双纽扣眼睛之外和她在现实当中的妈妈别无二致，态度上符合卡洛琳对完美妈妈的一切想象。

然而，这位好妈妈其实是由一只修行多年的蜘蛛精变化而成，并握有三项主要技能。

首先是善织大网。镜像世界的基底就是她所精心织就的一张巨大的蛛网，然后在大网的基础上建造了一个和卡洛琳们所在的世界几乎一模一样的世界。

其次是善于搜集信息。她通过投放在现实生活中的布娃娃的眼睛做摄像头和摄心头，悄无声息地搜集卡洛琳一家及其邻居们的行动和想法。

最后一项技能是善于创造奇观。织完网搜集好信息之后，她能够根据每一个人的独特需求为他们量身打造各种奇观。这些奇观并非像物质极大丰富那样十全十美，但极具针对性。世界的轮廓和格局并没有变，但卡罗琳和她的邻居们在现实生活中感觉的一切不满都被不期而遇不多不少地满足了。渴望爱的小姑娘就给她爱，想年轻的老太太就让她们年轻，想开老鼠马戏团的老头子就让他开老鼠马戏团。

永远留在这个完美世界的唯一条件不过是要缝上两只纽扣眼睛，而且颜色可选。

鬼妈妈的所作所为既不露痕迹，又恰到好处，完全模拟出了天意的效果，且有过很多次成功的经验，可到卡洛琳这里却失败了。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卡洛琳在永远留在完美世界的诱惑下仍然顽固地认为自己的眼睛被缝上两个纽扣是无法接受的，并且顽固地需要她真实的浑身臭毛病的父母。

鬼妈妈没有办法阻止卡洛琳独立产生并坚持这种意志，没有办法继续在浑然天成的氛围下解决问题，最后只能撕破脸硬来，这样不仅把以前苦心营造的天意全都破坏掉了，自己也陷入了走火入魔的状态。

通观整个故事，可以看到鬼妈妈在搜集、分析和运用他人隐私这一行业已经做到了极限，可谓是业界翘楚。她遇到的难题也是业内共同面临的问题，比如小扎似乎也无法阻止网友们顽固地认为隐私泄露是不能接受的。这位能够创造出天意的鬼尚且不能成功，我真替行业内其他组织和个人捏一把汗。

不过这种失败其实也不奇怪，掌握了天意本来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唯物主义辩证法告诉我们，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外因通过内因而起作用。天衣再无缝也不过是一种外部环境，只能作为一种变化条件，有条件不等于就有结果。有人要听天由命，有人还要逆天改命，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这么看来，作为内因的人的自由意志真是个比鬼还要鬼的鬼东西，只要这意志仍然逍遥在外，就有违抗天意的可能。鬼妈妈无力控制卡洛琳的自由意志，任由她始终进行独立的价值判断，自己决定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要什么不要什么。正是这种独立性导致了镜像世界的最终崩塌，落了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稍稍令人欣慰的是，电影结束的时候鬼妈妈的一只手从镜像世界中逃进了现实世界，似乎为其再次修炼成精埋下了伏笔。如果故事还有下一集，那她在业内还有什么机会，她所引领的行业和小札还有什么机会呢？

人在哪里摔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在这一次斗争当中鬼妈妈栽在了一个小姑娘独立的价值判断上面，她日后的修行中就要努力解决这个难题。至于如何解决，则可以试着从古老智慧中找一点线索。

鬼妈妈作为蜘蛛精，其成精时间似乎不过一两百年，所以对人性的理解还很肤浅。从较大的历史尺度看，像小姑娘这种看似不可动摇的意志在适当的条件下都是可以被反复改编创造，使其融入不同时期的天意当中。比如人有时候要坚决地埋儿救母，有的时候又要坚决地与其划清界限。还有像眼睛上缝个纽扣这种事情，和把七寸的天足折成五寸铁莲、四寸银莲直到三寸金莲这一曾经趋之若鹜的时尚之间，也并没有悬殊的距离。

历史实践提示我们，唯有打造出天人合一，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天人合一是一种更高级的天意，把个人的自由意志也纳入了天道循环之中。

大概能有多高级呢？比如以前是我能探测到你想吃鸡，就恰好为你提供一只鸡，这不过是模拟天意。模拟天人合一不再局限于发现你想吃什么，而是要掌控你想吃什么，因为掌控了你该想什么，就不用再去刺探你的隐私了。假如我这儿有一只鸡，我能让你恰好想吃鸡。或者是无论我让你吃什么，你都觉得好吃。把这里吃吃喝喝的庸俗成分去掉，大概就接近这种高级了。

这不再是一种指哪儿打哪儿的技术，而是升华为一种打哪儿指哪儿的艺术。这样百发百中的艺术具体应该怎么学呢？

根据历史经验，模拟天人合一的关键是掌握一切价值判断的最终定义权和解释权，之后就可以编织出一张终极的无形大网，大概有如来佛祖的手掌那么大。小飞虫们在里面，知我所令其知，想我所令其想，爱我所令其爱，随便飞随便翻跟头，既有活力又不出我所料，还省去了所有数据搜集和分析的麻烦。而且当重点从比法术变成比智慧，人就有了超越鬼的机会，想想就觉得值得去努力。

小扎加油！

哦，差点忘了说，电影里的鬼妈妈把人留在完美世界里，最后好像是要吸走他们的生命，困住他们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