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公主遇上整蛊大哥

经常有人听到这样的话,“我真羡慕你,我都没有体会过当妹妹的幸福。”听完后,我经常会挤出一个苦笑,因为她们不知道作为妹妹的我有多疲惫,说实话,爱整人的哥哥我宁愿不要。

我不想要的原因是,他喜欢看我哭。

虽然说,我哥他是个“老司机”,从小利用学习的时间,偷偷逃课去学开车,可以说三轮车,小轿车他无师自通,但我根本不敢坐他车的副驾驶位置,因为你一打盹儿,他就会用巧妙地利用惯性,让你头碰在车玻璃上。只一刹那,让晕晕乎乎的你完全清醒,甚至热泪盈眶。而他看着我痛苦地揉着自己的脑袋,自己却撑出个眉开眼笑。

我最讨厌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而他却又是从小出名的混世魔王!在我二年级那会,20岁的他已经不念书了,除了偷钱买VCD,看古惑仔,还收藏了好多任贤齐的磁带之外,还借着开出租车的幌子,每天在街道上乱窜。当别人羡慕我哥和我哥的车时,我正在为此痛苦。

六一儿童节,老师统一让我们佩戴红领巾,但是那天我才发现我把它忘在家里,狂奔到家时,正好发现他在家里吃饭,我就想着让他送一下我,他一开始不答应,后来心软了,说让我等他吃完饭,我觉得他根本靠不住,就自己再跑,当我累得不行的时候,他突然在我旁边停车,还给了我一根雪糕,“别着急嘛,慢慢来!”

那些都是童年记忆里我和哥哥不愉快的记忆了,当时的我可能还是年纪太小,现在已经上大学的我,我觉得我再也不会因为件件小事和他计较了。不过,我却越来越发现,我们的思考方式和行为方式完全不一样,进而形成了这样的局面——他见不得我娇气,我看不惯他懒惰。

18岁生日,闺蜜送了我一条裙子,我很喜欢,夏天去和同学玩的时候就会穿着它。逛完街后,我就像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喝水,正在抽烟的我哥,突然走在我面前,看着我。紧接着我感觉他扔过来了一个东西,我的第一反应是,他肯定是看我不爽,把烟头扔在我的裙子上,我像是用反射弧的反应一样,把我还没有喝完的水泼了过去,他上面的白色T恤全湿了,而我低头看我的裙子时,只是一点烟灰。我心里五味杂陈,转身就回到了房间里。

我妈背后给我说,我哥他就是看着我可爱,所以才逗我,这些我知道,但是我就是不喜欢。后来我妈也问清楚了,其实那个烟灰也是无意间掉下来的,他本来是想问我和谁出去玩,怀疑我找男朋友,但还没来得及问,就迎上了一盆凉水,直接浇灭了他对我的关心。

我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怀疑:我觉得我哥幼稚,难道我就不幼稚吗?

那正好是疫情期间,我在家里上网课,他那段时间正好失业,整天板着一张脸,和他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却觉得他越发难以捉摸。

某天晚上,一家人都坐在电视机前,除了大侄女看电视,其他的人各抱一个手机,但其实,以前遥控器可抢手了。

那时候,坏掉几个遥控器我都记不清了,有失踪的,有死于非命的,有残疾的……我记得比较清楚的一次是,放学回家,我先占据了有利位置,并且率先占据遥控器,但那天我哥以退为进,陪着我看了一集还珠格格,广告一来,他就充满善意地和我商量,“妹妹啊,你看,这是广告,你也不看,哥哥先看一下那个篮球赛谁打赢了,然后就给你转回来,咱来两全其美。”我仔细想想,也是,但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可不傻,我偷偷从袖子里把遥控器伸出来,转到体育卫视,正好到了一个外国黑人投篮的时刻,我复仇的时间来了——我换回去了,我哥一把把我推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我袖子里把遥控器掏出来,返回到体育卫视,可我后来因为错过了关键一球,我哥整整一天没理我。我妈最后看不下去,把遥控器一摔,说以后谁也不要看电视。第三个遥控器活得久,就是,不太能用——你永远不知道,看上去完好无损的遥控器,背后没了电池,和没有它有什么区别,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电池我会生气,因为电池这东西更不好找……

含着一丝怀念的记忆被康辉的播报打断了——电视里正好在播报疫情情况,讲述着志愿者的感人举动。当人类的挑战摆在面前,我心里试问自己,如果我有机会,我会不会去呢?一向沉默寡言的我哥,突然来了一句:“如果我有机会,我一定去,干什么都行!”

那一刻,我自惭形秽。

在我心中,我哥似乎是所有缺点的“结晶”——软弱、懒惰、自私、幼稚……可是,我突然发现自己不仅对我哥认识错误,对自己也存在认知偏差,我怀疑我哥的那些缺点不正是我的缺点吗?

我慢慢开始关注我哥——他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仅仅一个夏天,他的头发白了又染,染了又白。我那个幼稚的哥哥,他早就是成熟的大人了,他在衰老,被生活打磨。只有陪着小侄女的时候,原来那个爱笑的他才会露出久违的笑容。小侄女刚刚一岁,在她妈妈不在家的时间,他的爸爸耐心地抱着她入睡,小心翼翼地帮她衡量水温。某一刻,我甚至会觉得我穿越了,那不就是我小时候被哥哥照顾的样子吗?那时候,那个镇子里最淘气的小伙子,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我,他把他的妹妹紧紧抱着,满镇子跑,好像要给全世界宣布,“看,这是我妹妹,可爱吧!”

秋季开学前一周,我想着,这次我一定要主动给我哥道歉,就在我开口之前,他主动邀请我,和他一起拉次货。

他找到了一份跑大车的工作,就在山上送货,卸货。我也是第一次坐上这样大的车,车里空间很小,两个座位背后有个狭小的空间,是睡觉的地方,我们今天送的货不远,不然远路还要在车里睡觉。

看着窗外和我们齐高的山,再望着一片绿不变变深,直到它与另外一条深色的线条相交,那就如同坎坷山路的横截面,而那倾斜度,只有当车轮与之碰撞时,颠得人左右摇晃,才感觉到。伴随着每一次颠簸,空气中的灰尘味就会更加呛鼻,这味道紧接着也就会和耳边不停的机动挥之不去……我才明白了什么叫山路——哥说,前几天下雨了,所以地上的土还不至于太干,不然灰尘会阻碍视线,尤其是在拐弯处,如果控制不好车,很可能就有危险,同时,当对面来车时,你还要适时让路……山那么高,车那么大,可是我们只有那么小,为了共生,相互忍让是基本的规则。跌宕起伏了两个小时,车轮被泥在坑里了一个小时,返回用了大概两小时,太阳已经一点点地藏在山后, 空气终于不再燥热,我也突然发现自己肚子咕咕作响。我哥如果饿了怎么办,车上的水如果喝完了怎么办?这时,我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的唇上的干皮像被褪下的鱼鳞一样,杂乱而苍白,相比下,他的皮肤更加的黝黑,尤其是他的胳膊,如同被一圈煤渣裹着,眼前的这个人,好像不再那么像我熟悉的少年了。

因为他不是每天都能回家,所以趁这次一起回家的机会,他决定请我们吃火锅,说是庆祝他终于找到工作。那天,哥哥喝了好多酒,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他搂着我的肩膀,说“妹子,哥给你说,你知道你那天给哥泼水,把心伤了吧,你知道失望的感觉吧,就这”他用拳头敲着自己的胸口,“就这,可疼了!哥这个人你也知道了,就爱逗你,可是哥就是看你亲了么!你现在长大了,也嫌弃哥了,嫌弃哥没本事,是吧!”

他的每一个字都烙在我的心上,我的脸一下子红到发疼,甚至逼出了我的眼泪,他看见我哭了,用粗糙的大手给我把眼泪擦了,“妹子,哥不怪你,哥原谅你了,谁叫你是我亲妹妹了。你马上开学了,去了好好学习,千万不要像哥一样……听见了吧!”我的哽咽终于爆发,我抱着哥哥脖子痛哭起来,妈妈和嫂子也哭了……

疫情后再回到学校,再听到舍友讨论自己的弟弟妹妹,我也会参与,我会十分开心地说,“其实还是当妹妹好,有哥哥保护你,好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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