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仙人掌

如果不是那一次跌倒,我恐怕这一生都不会相信,仙人掌会是红色的。

Part One

那是去年的冬天,我在学姐的建议下,放弃了生物工程这个专业,选择考取历史学硕士研究生。

我并不熟悉历史学专业,也不了解历史学研究生的学习与生活状态,更谈不上见识过史学巨擘们的奕奕神采。

但不知为什么,到了毕业的十字路口,我脑子里再想不到其它适合自己的工作,唯独考取历史学研究生这件事,就像刻进了骨子里一样,一门心思地想着它,再多的风沙也渗不进来。

学姐捉摸到了我的心思。看着在实验室里零敲碎打帮倒忙的我,一句“你应该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把我带到了考研战场上。

没有硝烟,也没有枪声,有的只是默默无闻地奋斗。

“可我已经四年没有碰过历史书籍了啊!”

这是我进入战斗前的第一个挑战。巨大的问号摆在我的头顶,尽管我一抬头,问号并没有变成尖利的石头,映入眼帘的也只有一座仙人掌罢了。

我喜欢用“座”这个词来形容眼前这个仙人掌的姿态,它很稳,虽然绿色的面容豪无表情,但远远望去,却如高深的泰山一般,让我这个平日里表情丰富的人也能瞬间安静下来,伏在案前。

于是,我开始一点一点攻克这个问号。

Part Two

成堆的历史学书籍帮我抚平了内心焦虑的丘壑,一段段通史纪录片构建了我原本模糊的历史记忆,有内容,也有框架,有问题,也有答案。我白天学习,晚上复习,重复了大概三个多月的时光。

这期间,仙人掌一直陪伴着我,虽然我并没有特别在意它,觉得它不过是研究生师兄赠我的一份普通礼物而已。

可它确实给我带来了不少,至少在那时给了我一颗安静的心。

安静的心,到哪里都有安放的余地。很快,我便结束了我的考研复习之旅,因为要上战场了。在去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我依然没有注意到仙人掌有什么不同。

这时候的它依然是安静地如一座小山般立在那里,我甚至已经完全忘记了它的存在。

12月26日,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声,监考老师正式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同学们请开始作答”。

我写得很稳,人也很安静。整个三场考试,我都是怀着平静的心情答完了题目。

考完后,我一动不动地坐在教室的座位上,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对了网上的答案,心里却很不平静。回到家里,评价这次考试的发挥,只有两个字:平淡。

平淡不代表不好,可最终的成绩却真的是平淡到了不好的地步。336分,距离最低录取分数线还差4分。对我而言,这不仅是一个不小的遗憾,更是一个晴天霹雳。

因为跨专业、跨学校、跨地域考研,没有任何调剂的机会,我这样特殊的考生,俗称“三跨考研狗”。

庆幸的是,我还是个正常的人,可此时的内心,已崩溃到连自己家的同伴“大黄”,都不敢看。

分数出来的当晚,我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没有和任何人说话,便冲向自己的房门。

“砰!”没想到我一个踉跄,直接被门槛绊倒,狠狠地砸在我伏案了三个多月的书桌上。书桌翻了,仙人掌也飞出了书桌,在空中划出120度弧线,重重地摔在了我头上。

仙人掌真的飞出来了,飞到了我头上,和鲜血混在一起,成了一抹鲜红的景色。慢慢地,仙人掌被完全染成红色,我则在血肉模糊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Part Three

当我醒来的时候,头上已被一圈圈白色纱布缠绕,所幸没有什么大碍,医生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便让我卧在床上静养。

恢复意识的我习惯性地望向书桌,那座红色的仙人掌十分醒目。红色的叶,红色的刺,红色的茎,连滋养它的泥土也是红色的,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的闪亮与耀眼。

我走近书桌,发现这座摔了重重一跤的仙人掌竟然比之前茁壮了许多。在我休养的这段日子里,这个同样受了伤的“红色仙人掌”,竟然没有停止自己的生长!

我不由得生出了感慨,连仙人掌都这么顽强,为何我遇到这么一点儿小挫折便要死要活?

那天以后,我没有再联系任何人。独自一个人窝在养病的房间里,重新操起了自己的“旧业”。

我开始重新翻阅每一年考过的试题,认真地研读每一份重要的参考资料,从一点一滴的进步开始,不断调整自己的考研目标。

这座浸染着我鲜血的仙人掌,成为了我唯一的伴侣。每当我陷入迷茫与焦虑时,它总是及时地出现在我眼前,并且一次比一次茁壮,让我清晰地看到了它成长的全过程。

一个仙人掌尚且能够如此努力成长,我自然没有懈怠的理由。在经过六个月的复习后,我再次登上了考研的战场,这一次我把红色仙人掌带在了身边。

红色仙人掌浸着我的鲜血,同样也浸着我的希望。我在答题的时候望着眼前顽强的生命,落笔也更加坚定。这次考试,我准备得很充足,对比上一次也更有信心。

Part Four

考完试,我没有去看网上的答案,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次应该没问题。

后来分数我也没去查,最后从母亲那里得知了我考上武汉大学的消息。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默默走到床上,手捧着红色的仙人掌,目不转睛地看了一夜,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表现太多激动的表情。

第二天早上,我找到了当时准备考研的弟弟,将这盆已经长得很大的红色仙人掌赠予了他。

希望这盆仙人掌能给所有努力的人带来幸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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