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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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被云拽得很低很低，雨似乎就在云的唇齿间跳动，只需一阵风的碰撞，雨滴便会骤然滚落。我不喜欢这样的天气，我也厌恶别离，虽然林清玄先生有本散文集《人生幸好有别离》。

我素不喜欢送别，但今天我须得送女儿走。中午我陪女儿走了五六站路，只为了打印她的学习资料。我说在附近打印，她说附近太贵。女儿近日来似乎突然长大了。

昨晚女儿靠在我的肩膀上:妈，我多给你发几张我的照片，你想我了就看看。

我当时随口说了一句:你这么烦人，终于不在家呆了，我落个清净。

女儿小声嘀咕:我都怀疑你不是我亲妈。

今日我是真的要送她走了。虽然我知道，我终将把她交付给这茫茫世间；虽然我知道，我陪她走的路程总有限……可我的心里总是不踏实，她从小没有离开过家。

她若是鹰，早该放飞她了。可当我想到，她要一个人在外面经受生活的历练，心里还是不踏实。

每一位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天上的雄鹰，她不振翅怎么高飞？我只能在心底默默祈愿。

我们把女儿送到学校，等老师给她分好了宿舍，再送她进宿舍。我帮她铺好床，整理好书本和衣服。

女儿下午六点半还要上晚自习，我和她一起把她的书本和书包放进了教室。她和我再走到宿舍楼前时，我叮嘱她:只能从这边楼梯上去，那边上不去。你视力不好，别不认识宿舍了。

女儿皱着眉头:你把我当傻瓜呀！她平日就话多，说起来没完没了。好多时候我们母女谈话，都是她不停地说。

又下雨了，我们已帮她处理好了学校的事情。我便告诉她:我们要走了。

女儿瞬间沉默，她的大眼睛里有着仓惶。她抬起头四下望着，一脸茫然。她握着钱包的手指下意识动得无措。我感觉得到她的无助和茫然。

我知道此刻我不能再对她说半点叮嘱的话，我怕我的不舍被她看穿，她须学会独立生活。我转身，甚至不敢回头看她。

这时雨滴骤然大了起来，我转身往前走，我的女儿在我身后。我不敢回头看她，怕自己不忍离开；我不能对她说我的不舍，怕自己又热泪盈眶。事实上，我的担心，我的不舍在胸膛里如波涛汹涌。

我知道我得习惯女儿离开我身边。她长大了，总要接受这尘世的历练；有一天她终要飞进属于她的天空。而我会成为关注她那片天空的人，我的祝福，祈愿将伴她一生。

车到学校门口时，我忍不住回头，却没有看到我的女儿。那时我的心在默默地念着:亲爱的路人啊，有位母亲给这茫茫世间放了一个孩子，请你们千万小心，不要碰到她；这尘世的风雨，她还太过单薄，请你们绕开她……

我回到家时，天空似乎被谁撕裂开来，雨是倾泻下来的，家里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喧嚣的雨声。纵耳边如此聒噪，女儿不在家，家里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