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疫情期间在老家的日子

我们家很普通,一家四口,爸爸、妈妈、弟弟和我,爸爸常年江浙沪工地轮流转,干一天活赚一天钱,妈妈在老家辅导弟弟读书,我刚入职场一两年,还在摸爬滚打。

一家人聚少离多。父亲常年在外务工,妈妈是家庭主妇,我读大学时离开了家乡,一年也就回家一两次。一家人真正团聚的日子也就是春节,而今年,无疑是我记忆里最长的“春节”。

刚回到家时,老家还没几个人戴口罩,那会儿已经腊月二十七八了,集市上大家还在采买年货,大人都不戴口罩,偶尔几个戴口罩的也都是年轻人。当时还和邻居小姐姐吐槽过好一阵“如何劝爸妈戴口罩”。

随着新闻里感染的人数据越来越多,爸妈也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弟弟也出门买了2包口罩回来。一家人天天待在一起,虽然有网络,也有不想玩手机的时候。所幸我们家还有个院子,弟弟买了一副羽毛球,家里人没事拍几下,倒也打发了不少时间。

球打得最好的是妈妈和弟弟,最差的是我和爸爸。我和爸爸是新手,以前很少摸过羽毛球,学发球都学了好久,被我妈好一阵子嫌弃。我性子急,球还没飞过来我就已经撒开腿跑着去接,但我哪能次次算准球落的位置,为此没少捡球。熟能生巧,天天跟家人对练,慢慢地我也能和他们接上几招了。

家里面起得最早的是妈妈,六点多她就起来了,然后就是我,七点多起床准备早饭,八九点爸爸起来吃饭了,弟弟则是一觉睡到一两点。今年过年家里也没买什么菜,亲戚们给了些萝卜干、腌蒜瓣、酱豆,妈妈炸了绿豆圆子、酥肉、小鱼干、红肉,家里四张嘴,很快这些菜就见底了。

一天下午不见爸妈,我以为他们耐不住寂寞出去解闷去了,过了一会儿只见他们背着一个蛇皮袋进门,一打开,好家伙,满满大半袋荠菜。当即开始择菜,野生的荠菜小,择着很费劲。我边择地时候就边想,这么多菜爸爸妈妈蹲在地上在草丛里一个个找,一个个挖,得费了多大的功夫啊!择了几个小时,腰酸背痛,妈妈起身和面去了,她要做荠菜饺子。

挖荠菜的时候,爸爸说够了够了,妈妈还在挖,妈妈想着出去一趟也不容易,偷偷摸摸像个贼一样,多挖点家里人也能多吃一阵子。奈何这离了泥土的野菜很快就失了水分,但妈妈这心意却足够我铭记好久。

爸妈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不懂得什么温柔,妈妈嗓门大,脾气又急,说话有时夹枪带棒的,堵得我们一家人都不愿理她。有几天我特别烦她,甚至想逃离这个家,要不是火车站关了,我早就跑了,当时甚至生出“过年再也不回家的念头”。

一家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不懂得说话的艺术,难免磕磕碰碰。我跟朋友抱怨,她说她妈也是这样,她会先进行劝导,劝导没用就晾一晾她。然后我就开始反思,遇到问题不能总是逃避啊,你逃了,问题还是没解决。我就在想妈妈为啥脾气这么差?是不是我们做得哪里让她不满意,试着跟她沟通,她虽然没理我,但是沟通第二天后明显看到她改了很多。

刚回家那几天,妈妈是热情的不得了,做这个做那个,生怕我们吃不好。过了一段时间后,也是长时间被关在家里的原因,妈妈就开始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索性饭也不做了,衣服也不洗了,地也不扫了,天天就是往床上一坐。自那次沟通后,妈妈又开始恢复往日的勤快,做饭洗衣,刷锅洗盆。

在帮妈妈做家务的同时,我不禁感叹一家四口人,家务活都是女主人一个人做也挺辛苦的。不说做饭洗碗这些吧,家里面杂物那么多,要时时保持干净真是辛苦。也行是因为农村家里房子比较大,我在城里的出租屋五六十平,收拾起来倒也不觉得那么累。

亲戚给的萝卜干很快就吃完了,妈妈看我们很喜欢吃这个菜,就拖朋友找库存,后来和爸爸出去买了一大袋子回来。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洗、去皮、切片、撒盐、反复揉搓去水,趁着好天气又拿到楼顶去晒。那几天太阳好,两日就晒好了,新晒好的萝卜干加点调料一拌,爽脆可口,可下饭了。

在家待到一个月的时候,我整个人心态都不好了,每天都是疯了似的想要出去,每天去地方论坛看火车站什么时候解封,道路什么时候恢复交通。然而直到现在,我都离开半个月了,也没解封。妈妈看我每天焦急的样子,也是不断宽慰,还经常做我喜欢的面食诱惑我,转移我的不开心。

马齿苋包子
葱油饼
南瓜馒头
小油条
豆腐煎包

好在,我还是出来了。我能出的来,这事还得感谢我弟。别看我弟平时不爱干活,大嗓门吵吵,关键时候还挺靠谱。他听说自己朋友去办了健康证明,于是就帮我细细打听,然后骑车带着我去村里办证明,一趟趟证明办下来,买好隔壁县的火车票,坐着政府的护送专车,我才得以离开家乡。

走的那天,妈妈很伤心,她说自己难过的一夜都没睡着。我想着待了一个多月,也该腻歪了,看妈妈哭成那个样,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慢慢地,我的年岁也大了,再过几年也该嫁人了,妈妈和爸爸说要为我攒着点钱,大钱拿不出来,小钱也得准备点。他们俩快五十岁的人了,弟弟还没考上大学,我才刚刚独立,他们还不知道要操劳多久。

我希望爸妈再老得慢一点,我再成长得快一点,弟弟也懂事一些,愿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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