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粒粒
编:酸酸
董成鹏以“大鹏”的名字为人们所熟知,他导演的作品有喜剧《缝纫机乐队》、《煎饼侠》等。在荧幕上自带喜剧色彩的他在2016年突发奇想,希望在自己的老家吉林省集安市某村拍摄一部讲述一家人如何过年的电影,名为《姥姥》。然而,在影片准备开始拍摄之时,原本的主要拍摄对象姥姥因病去世,让作为导演的董成鹏改变了原有的拍摄计划。最终,在五年后的现在,这部《吉祥如意》呈现在了观众的眼前。
《吉祥如意》是一部纪录片风格的剧情、家庭类型的电影,共有《吉祥》与《如意》两部分。其中大部分的画面就如同时刻发生着的家常,既琐碎又混乱,透露着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
大家,不要回头
第一部分名为《吉祥》,讲述一位大家庭的姥姥从身患重病到最终去世的经历,以及这一重大变故带给家族众人的影响。除了客观展示的场景,这一部分还有对家族中成员的采访片段,布景极其日常,床边堆积的纸箱,墙上挂着的围裙等时常出现在镜头中。
其中,王吉祥是较为重要的角色,围绕他的场景也比较多,这一点从他的名字中也可以看出。他每天重复地念叨着“文武香贵,一二四五”,哼着“常回家看看”等看似没有逻辑的片段。但是通过对家族中其他人员的采访片段,我们明白了其中的原因。王吉祥在家中排行老三,他嘴上念叨的是兄弟姐妹们的名字,唯独跳过了自己的部分,可见亲情与家庭在他的生命中何其重要。
王吉祥曾经是家中的顶梁柱,在大家还一穷二白的时候已经当上了油田的保卫科科长,对家中也是颇多照顾。但是中年时的一场大病使得他的智商降得如几岁小孩一般。此后,妻子离开了他,女儿也因为现实原因而判给了妻子。在此后的漫长岁月,是他的母亲,即导演董成鹏的姥姥,给予他诸多的包容与关爱。
在中国式的家庭中,生老病死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悲欢,更是牵动着整个家族的大事,尤其是作为家族核心人物的老人。姥姥的生命进入垂危时刻,不省人事,无论是在医院的病床边,还是回到家中的炕边,总围绕着一群亲人,他们怀着忐忑的心情,久久地守候着。
老人去世后,众人一边悲痛,撕心裂肺,一边料理着老人的后事,井然有序。经由所谓的法师“作法”后的纸钱开始熊熊燃烧,在冷风中翻飞,燃烧殆尽,融进无边的黑暗里,仿佛真的能与另一个世界产生某种联系一般。众人离开时被提醒“大家记得,不要回头”,与小编所处的南方小镇的习俗一模一样,自然而然的就与之产生共鸣。但我也从未被告知过其中的原因,这或许是一种迷信,又或许是一种帮助人们抚平伤痛,继续生活的安慰。
吉祥,何去何从?
老人去世后不久就是大年三十,家族众人围坐一堂聊家常,倒是显得其乐融融,这种气氛在话题进入三舅王吉祥的归宿时渐渐消失,转变为越发激烈的对峙与矛盾。
有人主张三舅同二舅一家继续在老家生活,但讲到一半就被二舅本人打断了,他极力反对,因为神志不清的三舅经常大吵大闹,同时也会带来诸多麻烦。有人主张由丽丽将其带到北京的家中,而丽丽的处境也算不上好,需要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年幼的孩子和患病的母亲。有人主张将三舅送至养老机构,由大家共同承担这份费用,但这样的做法在深受传统伦理道德影响的兄弟姐妹们看来也颇为不妥。
“谁也不容易”是家庭事务中永远的难题,也是这场饭桌上的讨论最终无果的主因。
矛盾在不断地产生,生活却要马不停蹄地延续。激烈矛盾之后总会复归平静,平静之中矛盾依然蓄势待发,这就是中国家庭关系解不开的牵绊与化不开的情愫。镜头转过冬日里的一些寻常场景。接着,三叔淡淡的看向前方,拖着缓慢的步伐从远处独自走来,空中密密麻麻的雪越发清晰。
天意,还是巧合?
三叔在雪地蹒跚前行,大雪依旧纷飞,鞭炮燃放后的残渣随三叔的脚步渐渐向后退去,镜头也随之越来越远,场景切换至一间展映厅。刚才的场景成为银幕上的画面,出现在电影中的“丽丽”正坐在观众席上,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戏中戏,影片进入第二部分--《如意》。
丽丽这个角色在《如意》部分中对应着两个人物,一是饰演丽丽而参与拍摄的演员刘陆,二是终于从北京回来看望父亲的真实的丽丽。
演员刘陆作为本片中唯一的专业演员,也是家族中唯一的外人,却已经将自己深深地代入了“丽丽”一角中。
《如意》部分围绕着影片前半部分,即《吉祥》的拍摄过程而展开。原来大年三十那场激烈的矛盾在现实中也演变成一场真正的争吵,难以收场,剧组人员不得不中止拍摄,全部撤离拍摄现场。因为入戏太深导致情绪难以控制的刘陆提前离开,她与真正的丽丽共处一间休息室内。她无神地看向眼前的地板,鼻头泛红,双手握住水杯,而真正的丽丽则埋头滑着自己手中的手机。是置身事外还是隐藏尴尬,不得而知。
现实中的丽丽已经有十年没有回过老家了,这次回乡探望终究没能见上奶奶最后一面。电影中,大鹏与现实中的丽丽的对话有两处令人深有感触。
一是两人谈到各自在城市以及在家乡时的心境。我们因为读书或者工作等原因,离开家来到大城市中过着自己的生活,有着明确的目标而忙碌、奋斗,享受生活,有时候会忘记了老家中的事情。但是当我们回到家中,会猛然发觉,这里还活着另一个“自己”。这里的一切与外面的生活关联甚少,但却如此熟悉,以至于让人觉得:我们用双重身份在城市与乡村共续时空。
二是大鹏谈到自己拍摄这部电影的困惑:是不是因为自己选了这个题材,姥姥才会去世?这深深的诘问抓心挠肺。丽丽听后劝慰他道:“你要这么说的话,其实我也会想,我这么久没回来了,一回来奶奶就去世了,是不是因为我回来了奶奶才去世的。”两人恐怕早已在无数次的自责与怀疑中问自己:这一切究竟是天意,还是巧合?
不管是天意还是巧合,姥姥和三舅王吉祥助力大鹏成就了电影《吉祥如意》。它并非纪录片,电影乔装的纪实感已然被前后两个段落的相互关涉所消解,观众恍然了悟:王吉祥难题无论置身于哪个故事语境都是难解的藩篱。赡养孤老、城乡鸿沟、亲情牵绊,这些中国家庭中的标配苦恼不禁让我们思及自身。也许还有第n个故事存在于我们各自的现实中,构建了另一个层面的真实。
大鹏无法让故事结束,所以《吉祥》的结尾,孤独的老人蹒跚前行,《如意》的结尾,慈祥的老人照拂全家。这是我们的现实与念想,交织在鼠年年末。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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