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 (四) “生命中的第一次灾难”

  六岁那年夏天，我差点就失去了小生命。现在想起来，我能活到现在也是非常幸运，我从小就经历灾难，但是都有好人相助，否则这个世界早也没有了我的存在。

那年夏天，我在上学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条沟，不是河，农村自己打造的沟，用来装水灌溉庄稼。这条沟一直通向很远的地方，也从其他地方引用水源来，养活无数人。那时候，都是种稻谷，离开了水大家就得饿饭。所以，这条水沟是我们那里人的命根子，一直受到大家的保护。有专人清理水沟里面的垃圾和其他杂物，以免堵塞水的流通。

水沟不是很快，但是有一米左右深，夏天水很大。沟上搭了一块木板，方便大家过沟。我上学回家必要从上面经过。木板经过长时间的雨水淋湿，变得很滑。我每次过的时候都提心吊胆。

那天下午也是雨下得很大，我和我表哥一起回家，他走得比较快。在过沟的时候，他已经走出一段路了。我正好就在过沟的时候，掉进了水里。水很深，我掉下去就把我全部淹没了。我掉进水里后，就只有一种感觉，全是水，从我身体里流过。眼睛是挣着的，就只能看见和感觉到水。几乎应该是没有什么正常的思想，只有感知。这份感受后来很多次出现在我梦里，包括长大以后。那水的声音不是哗哗哗的那种平时听见的流水声，而是好像呼呼呼的那种声音，却又不是如此明显。那水是流动水，不是死水。所以能感受到那水像在跑一样。后来，我去学习游泳，故意憋气潜入水下去找到当年落水后的那种感觉，但是再也没有找到过。我想当时是来不及恐惧的，太突然，一切在水里的反应只是本能反应和感受。

我表哥说，他听见一声响，就回头看了一眼，就没看见我。他就知道我肯定掉水里面了。然后，他跑回来就看见那水里面只有几根头发漂在上面。他有点怕，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下去把我救了上来。那时候的农村男孩几乎都是水里来水里去。个个会游泳，他之所以会犹豫害怕，也是小孩子的一种本能反应，他当时才九岁。

他把我救上来以后，我什么反应也没有。我表哥就叫我弯着腰，头朝下，他在我背上打，让我吐水出来。那时候他那么小，我想不明白他这些想法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果然就吐水出来了，吐了一些水后，然后就有了感觉，就开始哭。我就记得他把我背回家，我一路哭回家。

回家以后，到了下午，我几乎恢复正常了。我奶奶就带着我到我掉水的地方去给我喊魂，迷信的说法，就是我的魂魄被掉在里面了，要喊回来，否则我就要生病。

连喊了三天下午的魂魄，我心里确实有了恐惧。但是应该那时候那些恐惧也没有维持多长时间。毕竟孩子是容易健忘的。

只是因为掉了一次水后，还差点被淹死，心里就有了阴影了。以后读书的那些年，我们女同学一起经常下河洗澡玩耍。但是我都不怎么敢去水深的地方。四年级的时候，我一个同学又被河水淹死了。我就更怕水了，再也没有下个河。

二十三岁那年，我交了个男朋友，他水性特别好。喜欢游泳，有几次我们一起去游泳，我也决定突破自己想好好学习。可是，每次一到水里面，水有点深了，我就害怕了。一离开救生圈和他，我就感觉自己要掉进水里面去，要被淹死。一直想起小时候掉水里面的那种感受，越来越觉得恐惧。然后我就学憋气，就是找到当年的感觉，还是没有找到，只觉得如今的感觉就是害怕和担忧。

学了几次游泳，我也只是去感受了一下水，还是无法放开自己。从此以后就彻底不去了。

那次我没有被淹死，多亏我表哥救我。后来我怕水，也是因为那次事件留下的阴影。也是因为我自己给自己设定了局限性。我想我的主观意识就在主宰我，让我觉得水和死有关。我一直无法突破自己，就是因为自己总是抛不下那些阴影。这养成了我以后性格上的一些缺陷，很多事情都如此。总是经历一次就怕了，就觉得一直如此了。

而这种思想慢慢就养成了性格，不再敢赏试，不再敢挑战新事物。总觉得自己不行，还没有做之前就把自己完全否定了。然后就不去做了。而且在没有做之前就想到的全是失败和不良的后果，这就导致自己一直习惯性的去思考问题。这份性格上的弱点一直维持到如今，这应该是我给自己设定的最大的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