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万万没想到,止戈说的出去的方法,就是钻狗洞??!
我看着这个左右不过十二寸的洞,陷入对于人生的迷茫之中,其实我的迷茫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洞,还因为止戈刚刚遇到熟人了。
那是一个长的很端正,看着很是意气风发的男子,约莫和止戈一样年纪,但确实日与月般的差距,止戈叫他,成?
我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取单名,还这么不响亮的,但是这没有他们两个人左指右指一堆专业术语隐晦的不能再隐晦的对话让我感兴趣。
因着止戈告诉我,他家算是一种世外桃源的存在,素来不欢迎外人。于是我就用了个隐身术,跟在他身后。暗暗观察着这里的人,跟止戈似乎是一个构造,身体里是充盈的灵力,只不过青壮年灵力比较多,老年人灵力就比较稀薄,孩童就好似一个还未被深挖的矿洞。止戈目不斜视的走过他们,他们各自谈笑风生,就算与止戈有那么一瞬的对视,也是故作无事的把目光叉开,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算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却也能看出,止戈和这里生活的人是互不侵犯的两个世界,或者说是他们刻意的孤立,导致止戈无法选择的成了与他们孤立的世界。
我原以为这段路途便就这样平平无奇的过了,没想在路过一个超级豪华的房子时,有人,就是那个“成”挡住了止戈的步伐。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用折扇挡在止戈胸前,这两个人身量都挺高,导致这个折扇差点碰到隐身的洛余的下巴,洛余一阵急刹车才没撞上。
止戈并没有回答他,从折扇前头绕了个路“以往几日便也算了,如今按月的出走,是将你的责任当做什么了?”
“太阴阵你便不顾了吗?父亲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你便是这般报答的?”成的声音极小,但我是刻意把耳朵凑过去听的。也听了个清楚。
太阴阵?我好像知道一点,貌似是用来压制邪念的一个东西,在母亲的书册里有记载。这阵,阵势庞大,不过也就准备工作比较繁琐,比如穷尽三界之力,说的高大上,也就是神魔与人的气息,而后用个什么法宝融合汇聚,再用什么特殊的东西给他杂糅成一个专门用来克制天邪之物的结界,搭成以后也就只需要每天去看一眼好不好,不好就补一补,好了就回去睡觉。
这个阵法其实和仙界其他用来镇魔降妖的原理差不多,不过这个“天邪之物”比较奇怪,按照普遍的理解,天邪之物应当是素来被认为是罪大恶极的魔族,但这里却不是。
那就是说,止戈住的这个地方,有那传说中的“天邪之物”?
我好奇这个做什么,又跟我没关系。我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最近有些不同于以往作风的爱管闲事。
“稍等。”止戈沉默了不知多久,剥开他挡在面前的折扇,走的很是毅然决绝,我也急忙跟上。
这两个字要是追究起来还是很有看头的,比如我知道了止戈是想把我弄出去以后去干他自己的事,我觉得这没有什么毛病,我也没什么意见,总之我自己出去就好了。
而后,我便看见了这个狗洞。
我确认了一下四周无人后,显行用一种充斥着同情的眼光看止戈,“你也太不容易了。”
“为何?”止戈却突然反问我。
我做好了准备,束好发,然后把袖从手腕处辫上来,神情是庄重的不行的壮烈赴死的感觉,“一天到晚爬狗洞去佘山,你应当很难吧。”不等他回答,“别误会,我洛余向来能屈能伸,这个狗洞我自然知道是形势所逼,没有办法的事情。”于是我就趴在地上,然后用手穿过狗洞,慢慢探出头来。
“噗哈哈哈哈哈哈。”止戈突然笑了起来。
这就让我很是有意见了,我是如此的深明大义体恤人,甚至还打算犒劳一下他每天出来在佘山陪我解闷不容易,送他两个糖葫芦吃的。
气的我立马把头抽出狗洞,却因为后劲太大墙面蹭到了后脑勺,疼得我眼冒金星,却还记得正事对止戈握紧了拳头“你笑什么!”
这厮虽说笑得没有那么猖狂了,但还是嘴角弯弯,用大掌摸了摸我被撞到的后脑勺,另一手双指并拢前指,我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渐渐从墙体中看到一个漩涡,漩涡在慢慢的凝聚,最终似是被什么炸开一样分散出薄雾,雾后是一个很是宽敞的大门。
。?????!!!!!
有这门你不早说,还害我多情伤感体恤人?!
止戈笑弯了腰,我端正了走姿,右迈步左抬手的就走了出去,还留下一个十分端重的“再见。”
也是难为止戈笑得抹眼泪还要跟我交代说佘山在西边,半个时辰便能到。我自然抓到了重点,正是夕阳时节,虽说我分不清东西吧,但好歹晓得太阳落下的地方是西边,顺着种满青竹的路便走了过去。
嗯走过去之后我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兄长留下的结界,出不去也进不来,只有他自己能解,虽然不知道这个玉是怎么做到把我和止戈扒拉出来的,总归我是没破了这个阵法的能力。
再说。
想着想着,我脸上嘚瑟的笑越来越明显。
再说我好不容易能出来,就像刚刚逃出笼子的禽儿,怎么能再眼巴巴的回笼子里被关住呢?大好时光任我挥霍,怎么能就在佘山结界里头无聊呢!
如果此时有人路过,见到一个叉着腰仰天长啸的绝美女子,一定要信她并不是个疯子。
好嘞,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我洛余要去畅游凡世!
突然脑壳一疼,谁,谁偷袭我?!
回头一看,是止戈那斯“不是,你不去看你那什么阵法吗?”
“暂时不必我来费心。”他仗着自己长得好,用一种戏谑的感觉低头看我,“倒是你,我觉得有必要操心一下。”
如果说,我看到突然出现的他心里有些开心,那一定是因为很少有除了兄长以外的人陪我玩,导致我太缺爱了,才会被这么一个得理不饶人的家伙暖到。
“呵。”我把下巴抬得不是一般的高,冷哼出声,“也不知你打不打的过我。”
“是。”诚然止戈的声音软软的,像水一样有点好听,但这一点都不能阻止我端架子。
我扬起下巴将眼睛眯成一条缝来显示出自己的不屑,却看他一点一点低下头来,“那我换个说法。”
“我已经从族中剥离出来了,再无灵力法术可依,比之凡人不过年岁长一点罢了,如此可怜可悲,还得劳烦洛余多照顾照顾。”
这我突然就有点端不住了,“为啥要这么干?我也就跟你分开左右两个时辰,你竟如此会搞事情?”
“原本我便普通另类一般在族中,除却一身不同寻常的灵力被他们用来封阵,便再无人关怀。”他说的很轻松,但作为一个看过诸多话本子的人,我随随便便就能脑补出一堆孤苦伶仃被人欺的故事来,于是心中油然升起一种同情,“再想想我也没什么熟人,与其游荡漂泊不如来寻你啊。”
不知怎的,这最后一句听得我很是受用,决定稍稍软一软态度,毕竟以后是要当老大的,对待小弟是要恩威并施的。
“哼,此时才晓得我的好。”我的语调仍是上扬着,但有人陪我一起造作是五千年来求之不得的事情,“那,,我一会要去人间,就勉为其难答应你跟着我了。”
“好。”他轻轻答应着。
于是我就一路带着他向人间走,凭着之前兄长带我出山是微薄的映像挑拣了方向,嘴上同止戈有一搭没一搭的讲些没什么营养的话,心里却暗暗盘算着。
诚然我洛余活了五千年,不认识什么其他人吧,可能是眼界有些小了点,偏偏对止戈有些另样的感觉。但是细细的看吧,止戈他生的也算俊俏,棱角分明的,眉目间还有种莫名其妙囊括山川的霸气,给人一种生来便是统领的感觉,声音也算好听,只不过有些时候说着自己的事就像讲着毫不相关的废话,没什么多余的情调。
他原先便经常出现在佘山,约莫两百年的时光,虽说我晓得他的存在,却从未出面与他相识。他是与我认识的人不一样,我却不想去好奇他身上的秘密。
嗯,许是因为这两百年我经常见他,所以有点不一样得感觉吧。
我这么想着,而后止戈唤我“洛余,我有个问题。”
我想也不想的回一句,“既然以后都跟我混了,不如改口叫老大吧,听着亲切。”
“嗯,这不重要。你究竟知不知道怎么去凡世?”
“我当然知道。”伸出手来,左指右指“这边一直走,然后往那边拐,然后再往那边然后再一直走应该就到了。说来也是,以往同兄长进出佘山不过一刻路途,好像咱们已经走了半天了,还没见眉目。”
我回头看他,感觉止戈的眼睛周围有圈黑线,他沉默一会,似乎在斟酌该怎么开口,而后他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握紧了拳头,难道他是要打自己?总不可能是要打我的吧,切不论他能不能打过我,就对着我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相貌,是个男子就应当下不去手。
然后那个拳头慢慢舒展开,向着我的手便伸了过去,“行吧,以后我来带路好了。”
他就这样牵起了我的手,引领着我的脚步,在我尚且木讷还来不及拒绝的时候,走过了岔路。
其实兄长也这样牵过我,但那时我晓得他是怕我乱跑,再惹出什么祸来,我自然是不情愿。
可止戈的手吧,虎口有点茧,见不得多细腻却足够大到包容我,更是恰到好处的暖,我很喜欢。
嗯,其实我很喜欢。
或许从两百年前,他第一次出现在佘山的时候我便喜欢,兄长父亲来了我便为他做一个屏障来不让他们知晓,一同被困在结界中时晓得他过不下去便故意出现一下。
我便喜欢。
就是如此说不出来的喜欢。
一同生活的一月中,他虽说嘴巴不饶人但性格还算不错,虽说年岁不大修为不高但学东西还算快,也不愧于我的喜欢。
我如此想着,加上一会是要去凡世玩闹的。心情愈发美丽起来,更是笑憨憨的。
止戈带路后,凡世也近了些,正是深夜,我二人虽说不眠不休没什么,但也架不住凡世中人尽归寝,街道苍凉的感觉。
止戈这时颇为玩味的瞧我,“你准备玩什么啊?”
我一只手还在他手中,并未抽出,自然用眼神回敬他,“莫非你以为这样,就能难住我了?”轻笑两声,双指点过额头鼻尖,隐约可见光晕藏匿其中,我闭上眼,在神海中探寻过街市后,睁眼。指尖向着东南方,“这边。”
而后,我将止戈晾在外头,自隐了身进去顺了好几坛佳酿来,再用术法变出好几个大金元宝放在酒糟中。
止戈见到的出来的我,应当是抱着满满的酒坛,豪爽的说,“我请客。”
而后我便领着他到了烟雨楼,这座城最高的楼,原本与兄长来是,兄长总拦着不许我来的地方,如今没人管着我自然是要满足一下自己的,因着夜幕相近,烟雨楼也只有几个房屋还亮着烛火,想来进去大约不太行,于是我腾空而上带着止戈上了房顶。
烟雨楼靠湖,我脚下便是水波粼粼,我拿起一坛酒递给止戈,就这月色为我作纱,因心中欢愉眼里应出月色旁万千璀璨的星河,“尝尝?”
止戈将信将疑借过,有些迟疑的往嘴里倒了一口后,看起来被呛得不行的咳了好几声,我便一手在他背后为他疏着气,一边故作安慰的笑他“我第一回喝的时候,也觉得难喝的不行。后来,便渐渐觉得这辛辣有些上头的好,入口虽说不上多好,但渐渐品一品也能品出甘甜来,到现在是彻底觉得好喝的不行。”
止戈似乎有些不服气的,止住咳后又往嘴里塞了好几口,我看他不服输的样子,站起身往屋檐又走了几步,坐在瓦片上,把双腿摇晃在虚空中。
有风来,我接力躺倒在屋檐上,眼中是一轮圆月下,拿着酒壶的止戈。
“其实吧,这东西要多喝点,喝多了就能说出来想说的话,还能忘记想忘的事。”我将一只手搭在额头,开口。
“你如果不开心的话,就告诉我好了。反正我也不认识你周围的人,化名叫个小花小草小宝的,故事也能讲下去。好多时候都是这样,事儿憋在心里,越憋越大,如果说出来,再稍微想想你自己说过的,就感觉也就那样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我闭上眼睛,听到了止戈的声音,“我母亲据说是族中最有天赋的,最富灵力的,也是最特别的。可惜追求外面的世界,与人类交融有了我。”
“我原本生在人间,父母健全,却因为虚灵一族无趣的规章,母亲被迫留在族中,用命去布下太阴阵。太阴阵虽成,却需母亲一般特殊的灵力去维持,于是虚灵举全族之力找到了我,逼我去维持阵法。”
“虚灵看我,原本就像是看一个腌臜物什,他们崇尚血统,崇尚天道,却非要我来维持阵法。”止戈说,“于是,我把所有的灵力交给琤。”
“说来也奇怪,原本虚灵是以灵力维持的,常理来讲没了灵力应当会消散在虚无中。许是因为我父亲是凡人,所以没有灵力的我活了下来。”
我听着,心中有些犯凉,她把手从额头抬起来,然后指尖立在屋顶上,向两只腿一样慢慢走到止戈的手旁,跳起来,就像他握住我的手一样,握住他的手。
我素来不会讲什么宽慰人的好听话,在腹中打了好几遍稿才说,
“断变断了,明天你便是不一样的你。再没什么好留念的。总归今后,你有我。”我就这样不小心说出口了,突然双目停驻,死鱼眼呆住了。
这会不会感觉有点,自作多情?毕竟这个自己喜欢是一回事,有没有那么喜欢是一回事,人家喜不喜欢又是另一回事。我原本喜欢山头上一只兔子,可惜用好吃的好喝的诱惑好久那兔子始终是不踩我,知道后来我看到人间的小白狐,就忘记了那只兔子。于是我明白,喜欢这个东西分多少,分大小,分是不是相互的。
“老大会罩着你的。”这方解释完我才长舒一口气,而后又续着“我看你这身体,修仙修魔都是可以的,母亲的书里修仙修魔的法门都是有的,看看便会的东西,升阶时有我在旁边护着你渡劫,只管安心。”
“你说什么?”
“嗯?”他这一问我突然就愣住了,我自以为自己说话吐字还是非常清晰的,从房檐上起身,转过头瞧他。
“你说,今后有你。”止戈重复着。
我一本正经的说“我虽说是个魔,但怎么说都是一个说到做到的。”而后,咧开嘴笑了起来,“所以,你今后有我。”
然后,我便看他眼中有什么东西融化了一样,他看我的目光也柔和了很多。
我很开心,也对这种结果表示正常,毕竟我从小到大就是一个讨喜的,端出我的脸来,我就很少吃败仗。
止戈在我眼前喝完二坛酒,我刚伸手要拦“唉你现在没有灵力护体,又是第一次喝,很容易醉死过去的。”却见他没有半分停歇的把酒尽数倒入嘴中,喝的倒是一点都不卡壳。
而后,他用手肘撑着头躺在屋檐上,“现下我是凡人,累的,睡会。”他侧过头来看我,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好看,“可是把身家性命交给你了哦,记得你说,你会陪着我。”
我轻轻笑了笑,然后抬手将他的双目掩盖,“我在,睡吧。”
再无声。
那一夜我做了个结界,隔绝了外部的声音,撑着腮帮子,一会看看天,一会看看湖,很多时候是在看躺在我身边的男子。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睡着睡着就从眼角留下泪来,猜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又或者是我这个人吧实在太好了,他都被我感动哭了。
这种时候就不要跟我讨论常理了,我就相信这一滴泪是因为第二个原因。
我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会哭了,看到惧怕的或是疼得不行了,我也只会紧紧咬住下唇,将眼泪憋回眼睛里。
因为父亲说,母亲是不会哭的,母亲只会笑。
所以,跟母亲长的很像的我,就不能哭。
以前不明白,还常常在见到父亲是躲在兄长身后,后来我晓得,我的命是母亲用命换来的,我的存在就是母亲生命的延续,所以父亲想要我变成另一个母亲。
可是我就是我啊。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父亲真的很疼我。
算了这不重要,不过一些琐事罢了,我总将这些放在心里做什么,平白无故弄得自己不开心,不值当。顶多不过是我失去了成为画本子里那些梨花带雨的女人的资格。
这时天已然可见夕阳,止戈睡得仍旧很沉,我能听到烟雨楼里各人嬉笑,能看到在湖面泛舟的人。
“嗯。”止戈的声音。
我回头看他“醒啦?”
“嗯。”他用手撑在瓦片上起身,揉揉眼睛,“竟睡了这么久。”
“废话,酒劲大的。”我假斥他一句,指尖再他父母点过,去了酒劲,“醒了酒陪我去弄点银子。”
“你不是会变换吗?”
“人家的这个,钱币吧,流通需要一定的这个规则。”我用自己微薄的知识储备疯狂努力解释着“如果我变得钱太多了,容易让那些商人把东西卖贵,然后就没人买得起了。”
止戈半挑眉看我。
我突然觉得自己败下阵来,“毕竟变出来嗯银子不是真的,用出来总感觉对不起那些凡人。但是若只变一点银子,在赌坊里变成很多银子,花起来也更顺心一些。”
“那你不会觉得对不起赌坊?”止戈偏头,用一种颇为玩味的眼神瞧我。
“我带你去的那个,一天天的靠开天窗赚黑心钱。”我用一只手挡着嘴巴,忘了自己还设了个隔音得结界,“多赢它一些没什么,总归我花钱也是把银子再交给到凡人手中。”
他的眼中有笑意,“那这酒。。。”
“非常时期非常办法,在废话我把你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