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一个90后小镇青年的野蛮生长》1章4、5节:被“卖”到四川

第一章主题字【无】

“Duckweed”——身似浮萍,5岁前的6次迁徙

第一节:出生,跨过鬼门关的“黑孩子”

第二节:1岁,生日礼物是“单亲与寄居”

第三节:2岁,年仅13的女“保姆”

第四节:3岁,被“卖”到四川

第五节:4岁,被找回家的“野孩子”

第六节:5岁,从天而降的“哥哥”

第四、五节:被“卖”到四川后,找回来的“野孩子”

在《历史的起源与目标》一书中提出了人类“轴心时代”这一概念——出现在公元前500年前后的“轴心时代”是人类历史上光耀千古的时代,是伟大思想传统的发端,也是人类精神给养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

这个时代诞生了四大文明——中国的儒道思想、印度的印度教和佛教、以色列的一神教,以及希腊的哲学。“轴心时代”是真正群星璀璨的时代,人类伟大精神导师集体亮相——在中帼有孔子、孟子、老子、庄子;在印度有释迦牟尼顿悟;在希腊有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和犹太先知们。他们共同塑造了此后2000多年人类的心灵,实现了人类文明和人性的整体飞跃。

面对史无前例的暴力,轴心时代的贤哲们将关切扩展至所有造物,开始用理智、道德的方式面对世界,他们不约而同地发现了相同的“金规则”,即推己及人、关爱众生。孔子教导弟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佛陀说“是故为自爱,勿以伤害他”;《圣经》中的首要诫命之一为“爱人如己”;古希腊悲剧对同情和怜悯之心的呼唤,都是金规则的体现。

那个时代,可以说正处于整个古代农耕文明的“少年”时代,人类在不同的大陆,未经深刻交流,即形成了某种“深刻的互相理解”,“迈出走向普遍性的步伐”。

人类各个行业的“灯塔”,总是会神奇的一起涌现,而又一起逝去。在下一次涌现出现之前的生活,不过是对前一次高光的注脚,这耀眼的光芒会影响人们许久许久。

而20世纪末至21世纪初,整个当代世界也恰巧处在互相连接、全球贸易、技术爆发与互相融合的“少年时代”,生命力喷薄而出——90年代初苏联刚刚解体铁幕熔化、克林顿当选美帼总统美帼经济作为引擎带领西方蓬勃发展、互联网问世第一个网页刚被发明出来、邓小平南巡发表溉革重要讲话…

而对诞生于90年代末的冷境来说,在长大后当代娱乐完全抖音化之前,他的认知中所有关于音乐、远方、舞台的幻想几乎都发端于这个年代的世界蓬勃爆发的生命力在娱乐界的体现:1993年,亚洲小旋风林志颖出道,正值巅峰的香港beyond乐队主唱黄家驹不幸逝世,灌篮高手首播…

当然,以上的在日后席卷整个亚洲的娱乐风暴,还需要在冷境更加成熟之后才会在他白布般的青春画上无法抹去的浓墨重彩,他现在能想起来的关于童年和青春的第一抹色彩则是一幅绿色的山水画——来自3岁时,对四川的模糊记忆。

因为持续要不到父亲答应支付的生活费,母亲又刚重新工作生活拮据,实在没有办法之下母亲气势汹汹地找到父亲家中,将冷境塞给了父亲——毕竟,按照法院当年的离婚判决,负有主要抚养责任的就是这个曾经的金店镇“小霸王”,现在在县里有稳定工作和新女友,每天都和一帮好朋友“出去潇洒”的父亲。

事实证明,有了新生活的父亲并不想再次重新承担起这份重担,具体的表现就是几个月后当母亲重新来到父亲家提出想要看看冷境生活情况却发现父亲拿不出来孩子,冷境已经不见了。

原来当时父亲除了有正式工作外,还在追赶下海的潮流经商,开了一家餐厅。在得知自己店里一名十几岁的四川小伙子正好出来打工老家父母没有其他子女的情况下,母亲后来对长大后的冷境是这么描述的,“他那时候把你卖到了四川。”

出人意料的,冷境在学生时代对这件事的真相倒并没有怎么关心,也没有去探究其中原因和真相,还是在最近的一次深夜长谈中才知道,那时候大约并不是把他“卖”到了四川,而是送给了别人家抚养,冷境的父亲反而每个月要象征性地给人家一些抚养费。但后来听说,抚养费也是没有给的,但抚养的人家却也并没有对冷境有担待,反而一直关爱有加。

在外人看来可能非常离奇的这件事情,对当年仅3岁并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冷境来讲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切对他意味着什么,除了刚开始对失去母亲关心的想念之外,其他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只意味着对一个新世界的好奇与探索。

冷境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地方”是一片青山绿水,后来抚养他的那一家夫妻会经常带他坐竹筏去外面——就是电影里一模一样的竹筏,有穿着蓑衣的老人用长长的竹竿插进水中推动竹筏前行,一边是翠绿连绵的青山环绕,脚下则是清澈的不像话的河水,甚至还有不知道是真实还是记忆自动美化后加上的“两岸猿声”以及响彻山腰的空灵的山歌。

除此之外,他还记得那个地方的人都很好客,抚养他的夫妻每次带他去别人家串门都有“好吃的”,他们会拿出糖果招待他,如果运气好还会吃到刚炖好的筒子骨,人生第一次吃到西瓜时不知道如何下嘴,甚至是…某家人喂养自己小孩挤出的奶水也会留给他半碗,虽然他的记忆里还记得当时最怕喝的就是这个长身体的“大补”。

后来冷境终究是被找回去了。

母亲发现冷境“失踪”后,用尽了所有的努力去“攻坚”父亲身边的朋友,终于套出了冷境被送去的大概地点——在四川重庆沙坪坝的某个乡村。他现在已经无法想象母亲当时为了找到他到底具体用了多久、费了多少口舌、到了重庆后只身寻找了多少户人家,只记得后来外婆谈起这件往事,每每说起来的都只剩一些引人发笑的趣事,例如外婆曾说,冷境刚被找回来的时候母亲把他安置在金店镇的外婆家,外婆一开始甚至无法与这个“野孩子”交流——因为他连家乡话和普通话都不会讲了。小孩子的学习能力太强,在四川才一年光景,回来后就已经操着一口囫囵吞枣的重庆话了。

三四岁时在四川的这一年时光,冷境如今每每回想起来,遥远的就像一场梦境里的旅行,他依稀能记得的是梦境里翠绿的群山与清澈湖水中,还有一艘随水波缓缓滑动的竹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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