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漠心学概论》第四章 雪漠心学方法论42

(三)清除习气

明心见性之后,烦恼和习气宛然,并不会因明心见性也一并瞬间消失。和修忍辱一样,清除习气是另一项长期而困难的工程。在此阶段,重点需要清除的烦恼习气是分别心(【吃鱼肠的卢伊巴】印度八十四大成就者中,有位放弃王位的精进修行者,名为卢伊巴,无论他如何精进修行,分别心还在,修行并未彻底改变他的心。为此,他在智者的点化下,为了对治分别心,专拣令人掩鼻的鱼肠吃,以破除心中贵贱好恶之分别。最终成就)、纠结心和细微无明。

分别心因“我”而生,有“我”则有“非我”,二元对立产生,对“我”之执著越盛,与非“我”之间的对立分别便越大,衍生出概念名相上的种种割裂与比较,产生好恶感、攀比心、嫉妒心和争斗欲,从而引发内心的烦恼和与世界的纷争,可以说人间所有之纷争都源于分别心,因分别心,而生贪婪,生仇恨,生愚痴,生屠杀与战争,人性之堕落正源于此,六道轮回之游戏也因此无法停止。在阐述如何对治分别心之前,有必要厘清一组概念:分别相与分别心。许多人将分别心理解为分别相,以为没有分别心便是失去明辨,稀里糊涂,傻傻分不清楚,对任何事物都采取混同对待,结果根本无法正常生活。分别相对应的智慧是妙观察智,分别心对应的智慧是平等性智。世界万象之本质为空性,而其显现却千差万别、变化多端,因此仍然需要以妙观察智予以应对;而分别心则是著于分别相而产生的执迷,执幻为实,将无常之相当作恒常存在。分别心之表现众多,如好恶之心、物我对立、人我之别以及自我分裂纠结等等此类现象,皆由分别心造成,

面对纷繁炯异的外相,如何让自心不受分别相之干扰动乱,儒释道三家文化各自有其良方。儒家用守其本份以保持中庸之道,儒家在面对事物外相差异时,主张安守本分,调节行为以适应外相差异,并保持内心平和与通达。如《中庸》所言:“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即处于何种位置,就做何种事情。除守其本分之外,需以德行与大义来充实自心,即可坦然面对一切外相之变化。孟子言:“尊德乐义,则可以嚣嚣矣。故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穷不失义,故士得己焉。达不离道,故民不失望焉。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穷与达,得志与不得志,皆无损于其坦然快乐,因内心德义充实之故。而后世也有不少读书人,因不得志而愤愤然或消沉自弃,怨天尤人者不在少数,认为生不逢时,致使其英雄无用武之地,想来已是背离儒之真义了。相反,那些能上能下,能起能伏,能隐能现者,反倒能施展其治国平天下之抱负。

在道家自然超脱之精神观照下,分别相显现出其虚幻甚至可笑的特性。如庄子在《则阳》篇中讲述了一场极其“惨烈”的战争,“有国于蜗之左角者,曰触氏,有国于蜗之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逐北旬有五日而后反。”蜗牛角上两个国家,互相争夺领地,你死我活,人听此故事,莫不觉荒谬可笑,而“四方上下无穷”,并无绝对之大与小,人之所居所争斗之地,与蜗牛角在本质上毫无差别。庄子不仅消弭了大小区别,还消弭了所有的二元对立的区别,如美丑区别、贵贱区别、夭寿区别、有用无用之别。而这些区别正是人心中根深蒂固的分别念。在道家的辩证哲学体系中,一切对立的事物,本质皆同一,因对立面之间互相转化之可能性,使得对立分别失去了立足之地。庄子在《齐物论》中认为,世上一切小与大、美与丑、千差万别之各种情态、各种事物,皆处于对立统一体内,从这一观点出发,世上一切事物就具有了某种共同性。同样,真理也从不曾有过界线,言论也不曾有过定准,只因为各自认为只有自己的观点和看法才是正确的,这才有了这样那样的界线和分别。

佛家也认为所有分别相,皆有一共同特性——空性。美丑本质是无常,只要有一个因缘发生娈化,美瞬间就会娈为丑;贵贱本质是无常,世间并无长久的财富与地位;人我利益之别本质是无常,“我”之不存,利益附于何处?就连分别心本身,本质也是空性,并非实有,如水中月、镜中花,了不可得。如果已经认知到空性,消解分别心并非极其困难之事,甚至不用着意对治,只要分别心一生起,就观察其自性,就会发现其本质虚幻变化不停。而在实际修行过程中,有两种行之有效的方便法:一是提示法。安住真心,一旦觉知有分别心生起,便提示自己:此为分别心,是修道最大的障碍。继而观察那生起的分别心,在真心定境之中,身不动摇,心也不动摇,不思过去不念未来安住于当下,不要患得患失,不要将世俗的痕迹留在心中。对任何事物,不起分别之想,不怀任何希冀,不存任何怀疑,没有任何欲望。二是杀贼法。将所有分别心和杂念都当成贼,不必观察,不必分析,当它一出现在心中,只管一棒打杀了它。这里的打杀,是指提起正念,只要一发现它出现,就提起正念,将专注力拉回先前之事,通俗地说,就是不要想太多。以此方法对治分别心时,也一定要放松,不可过于警惕或防范,以免激起更大的紧张与不安。

(待续)

附:作者介绍

雪漠,原名陈开红,甘肃凉州人。国家一级作家,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化学者,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文学翻译与跨文化研究中心首席专家,复旦大学肿瘤研究所“人文导师”。曾获“甘肃省优秀专家”“甘肃省领军人才”“甘肃省德艺双馨文艺家”“甘肃省拔尖创新人才”“2015年中国品牌文化十大人物”等称号。著有长篇小说:《野狐岭》《深夜的蚕豆声》《凉州词》《爱不落下》“大漠三部曲”(《大漠祭》《猎原》《白虎关》)、“灵魂三部曲”(《西夏咒》《西夏的苍狼》《无死的金刚心》);诗集:《拜月的狐儿》;文化着作:《一个人的西部》《大师的秘密》(8卷)、《佛陀的智慧》(3卷)、“光明大手印”系列(10本)、“雪漠心学大系”《文化传播学实践教程》《雪漠心学概论》《雪漠智慧课程》等;文化游记:《匈奴的子孙》《堂吉诃德在北美》《山神的箭堆》《带你去远方》。作品入选《中国文学年鉴》和《中国新文学大系》;荣获“第三届冯牧文学奖”“第六届上海长中篇小说优秀作品大奖”、2004年度“中国作家大红鹰文学奖”“第二届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奖”等奖项,连续六次获甘肃省委省政府颁发的“敦煌文艺奖”,连续三次获甘肃省文联和甘肃省作协颁发的“黄河文学奖”;入围“第五届国家图书奖”,三次入围“茅盾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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