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长发(6)

钧哥

镜子里那个我头顶上露出一片耀眼的白净,晃得镜子外的我心里顿时隆起一团莫大的烦躁。我眉头一紧,便倏地伸出手去,将镜子重重地扣在桌上。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我分明感到老爸扶在我头上的那几根手指竟触电般地不停颤栗。

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停止了对流。

“你妈说这药效果特别好,早晚坚持擦,不出一个月,就会重新郁郁葱葱。就像野外那些耕过的地,一个月,绝对长草出来。”

老爸反应很快,没让冷场,但我却紧咬唇关低头不语。我有点后悔我不该如此任性,同时又深深怀念起那些与我不辞而别的头发们。

“你妈以前看你扎个揪揪儿,恨不得晚上趁你睡着偷偷给你点上一把火。呃......不关我事,这是她的原话。现在看你脱发,又翻山越岭四处找人,终于找到一个老中医为你熬了外用药。你看你妈有多关心你,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老爸接着絮絮叨叨,“其实吧,脱发很常见的,又不是啥大病,至少很引人注目是不?起码让人印象深刻,过目不忘。”

我依然不声不响,独自沉浸在脱发的苦闷中。

让我特别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生活一直向前,唯有发际线往后。

“老爸,你说有没有可能我这是在换毛,明年就能长起来?”我心里一动,突然冒了一句。

老爸闻言,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当然,凡事都有可能。”老爸带着笑回答道,他停顿了片刻,又意味深长地说,“儿呐,脱发只是小事,人生可长了,未来注定还有许多许多的未知。你可千万要记住,无论失去什么,都要乐观面对。”

我感受着老爸的指肚在头皮上轻柔的摩挲,没有回话。

“‘无端坠入红尘梦,惹却三千烦恼丝’。古来都说头发是烦恼丝,头发掉了,你的烦恼自然越来越少,你还愁啥?而且,就算头发掉完了又如何?索性留个光头,从此不再纠结发型,不知道多轻松自在!”

“人类延续的本质是什么?是适者生存。而面对变故,又该如何适应?当然是朴素地不加修饰地理解和厘清事态,不自以为是、不刻意、不矫情,遵循自然法则,去克服困难,化解或顺应变故。”

“再说了,古往今来,从未有以头发长短论成败论英雄的。真正的男人,一定是勇于直面真实的男人。儿子,其实吧,面对脱发也是一场应考,通过治疗、护理或者调整,有的人秀发翩翩满分交卷,有的人头顶稀疏免强及格。你呢,头发不合群,希望像风一样自由,如果通通劝止不住,咋办?但总得交卷是不?作弊吗?不能啊!男子汉大丈夫,必须顶天立地。何不顺其自然,有多少算多少,最不济,大不了交白卷!”

“儿呐,脱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躲在伪装后面活在幻觉里面自我催眠自我陶醉,长此以往,被假象欺骗而失去本我真我,而当真正的考验到来的时候,却手足无措丢盔卸甲。”

老爸洋洋洒洒侃侃而谈,大展政工本色。

最后,他补充道:“未来,如果果真有那种只在意你发型的女人,老爸觉得,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这哪跟哪啊?我不禁暗自苦笑。

第二天下班,张真又把大家召集在一起。

我们被勒令在集团大楼前面的广场集合。待站好队我才发现,队伍前的张真身旁,赫然站着一个军容齐整腰身笔挺的黑脸大个。

这人我认识,是集团公司安保部长。

(未完待续)

你可能感兴趣的:(我和我的长发(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