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丨彼岸(引子)

—— 记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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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她再次邂逅,是十三年后的事情了。

他从镇上经销商点所在的一横路左拐,绕过镇中心小学路,穿过新菜市场,蹿过一条老得让人心酸的细长胡同,止步高而大的镇二小校门边,眯着眼打量路对面那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顶边缺了三块条状白磁砖的平房百货店。

雨过天霁,日头又往常一样撒野开,白花花的亮光水泼下来,恍惚间让人一时无所适从。他抬头看看天,心里有些郁闷。今天是新品铺货第五天,几天来单枪匹马四处闯关无奈战绩残残,铺货成功率低得让人直想骂娘。倘若再不多拿下些新客户点,经销点的老板娘又拿他开涮了——这还小事,关键是公司营销部难交差。一想到这,区域经理那张长长驴脸浮现眼前,跟着还有一口锅底色黑鲍牙——那是标志性的他的门面招牌。他撇头苦笑,准备举步越过路面跨入百货店。

一个身穿黑色V领翠花连衣裙的婀娜女子自他前头低头走过,身旁偎着一个五岁多的羊角辫小女孩。她俩是遂着镇二小长长的石墙过来,故不侧脸去看是看不到的,那时候区域经理长驴脸与锅底色黑鲍牙恰好浮现,将他肉眼所及的偌大世界给蒙蔽了。等至翠花裙与羊角辫忽忽闪过,他突然神经质似的“咦”了声。

这“咦”一下什么意思,是因为觉得路过的太突然而下意识发声。咦过这一声,他拍拍脑子抿抿嘴,他为自己的唐突深感抱歉,他本不是一个俏皮男。

这当口翠花裙忽地转头来瞅他,她定是听见那一声“咦”才回过头来的。眼神对接间他揉揉眼,再揉揉眼,随即他僵住了。

他的僵不是冰天雪地里冻住的那种僵,也不是被人捅了一刀血流成河后的那类,他的僵是被闪电击中的,在他还没晓得是怎么回事之前,无预料訇的一个闪电,目标精准分毫不差地将他电中。

那时候是否有感觉呢,事后回忆开来,先是神经被掐断空白一片,成了断开天线的老款电视机;接着肉身麻呆了,一整个像个木头人——不是像,他秒化成木头人了!

他至死都忘不了这一幕。

时间在他僵住的这霎那倏然定格。轻轻一股夏风拂过,紧跟着一滴水珠自头顶空间稀疏的什么树的枝叶间无声滑落,落在稍微扬起头的他崭新的精工眼镜镜片上。不远处的斑驳老屋屋檐下,一只毛发稀疏的癞皮狗无聊地朝他哼哼两声,随即耷下脑袋自娱自乐。

“翎?”

那张曾是熟悉的白皙瓜子脸漾上略显惊诧的表情。偎身旁的小羊角辫仰起头,眼神里尽是怯意。

“妈妈,他是谁?”

“叔叔。”嘴里应着女儿,眼睛却看着他:

“翎!”

“慧…子。”

声音干涩得像吃了青果。闪电之威渐次消褪,木头人终于苏醒。

眼前这位名叫慧子的女子的倩倩身影,自二十年前的那年同班起,就开始侵入他孤独的心,并在往后一段青郁岁月中牢牢占据住他的心之一隅,他的喜怒哀乐,曾因此而起。

虽是如此,他却连她纤细的小手,握都没有握过一次,哪怕仅仅一秒,甚至半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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