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我那隔壁蘑菇屋的三表舅家的二女儿兔小灰最近在森林入口处的大槐树旁开了家咖啡馆,作为兔子家族里最聪明的女儿,这丫头打小就机灵,自打年前收到她远在海外的表姑寄来的一枝鹅毛笔后,就对异国文化格外痴迷,每天清晨都能听到她跟着录音练习外语发音。可谓功夫不负有心兔,眼瞅着现在的小灰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西洋味儿,于是森林里第一家咖啡屋就这样敲锣打鼓地开张了。
作为松鼠家族里最爱凑热闹的我——松鼠花花,这么大的场面自然少不了我,于是今天一大早我就将藏在地窖里的秋收的最肥硕饱满的坚果悉数刨了出来,找了个黄色格子的包袱满满塞上一袋,又捡了根笔直光滑的树枝挑在肩上,大摇大摆地往咖啡屋走。真要是说起来,小灰灰也算是我孩童时期关系很铁的玩伴了,年纪小不懂事,一起偷过黄牛大叔种的西瓜,扯过山羊阿姨门前的玫瑰……然后一起被各自的爸妈胖揍一顿。
怎可奈往昔岁月太匆匆,转眼间当年的伙伴就各奔东西,这事儿古难全。私下想着,不知不觉间就站在了咖啡屋门口,“好久不见小灰灰,我来体验你的咖啡屋了,莫要怪我多嘴,你说咱这么多年的交情怎么着你也得给我来个至尊会员,就你门口挂的那个尊享胡萝卜对吧;你猜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我给你说……”话还没说完,一团灰色风暴从我身边掠过,风中传来“我有急事,咖啡屋帮我照看一下,拜托拜托”。一脸狐疑地梳理着被她冲的凌乱的我那尊贵的毛发,也不知道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谁叫我是只热心的中国好松鼠,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
先从她的储物间里翻了个大大的玻璃罐,把我辛辛苦苦带来的坚果统统倒进去,叮叮咚咚的声音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乐曲……好像还多了一个,那归我了。然后我收罗了她店里所有带字的带画的手册和海报,经过我的一番苦心专研,好吧,看不懂。我花花别的本事没有,但是人缘特别好,既然来的都是熟人,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既然是西洋派,作为掌柜的我行头也不能少,说干就干,还真让我找到了一套小西装,勉强能穿,然后还装模作样在胸前打了个领结,这么一来果然洋气了不少。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美貌无法自拔时,小店迎来了第一桌客人。
第一日
小店开张第一天,闻讯前来的是刺猬先生和刺猬小姐,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咖啡屋特有的咖啡香气和暗调的氛围,再加上水晶烛台的烘托,舒缓而雅致,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他们点了一份恋爱专属套餐“粉调浪漫”,整份餐食以粉红玫瑰花瓣铺底,两个半月形的咖啡杯里盛着草莓奶昔点缀的醇香咖啡,合在一起时刚好拼成一颗心,随着杯中液体的晃动,仿佛被施加了复活魔法,也许真是恋人的情深将其唤醒,于是世间便有了这恍如梦境般的美妙。刺猬先生手捧着咖啡,含情脉脉望着刺猬小姐羞红的脸颊痴痴的笑,无需多言,周遭的人都会不自觉地被他们溢出屏幕的甜蜜感染,身心也跟着欢愉起来。
与其他动物相比,刺猬并不善于社交,它们天性胆怯,害怕外界的不友好所以总是缩在角落里,同时它们又极具锋芒,背上尖尖的刺让别的动物对它们敬而远之,唯恐被扎伤,即使是在族群内部这种情况也是常有的。然而此刻的两只小刺猬愿意在爱人面前放下戒备和锋利,如此方可小心翼翼的拥抱;在这样的森林里,一只刺猬太过弱小,有太多的天灾人祸无时无刻不在威胁它们,唯有抱团才能抵御寒冬。
作为开业第一单,新客福利自然不能少,看着他俩耳鬓厮磨,我赶紧做了个坚果蛋糕,还贴心的用蜂蜜描了个边,祝愿他们能一直甜甜蜜蜜。不忍心打断他们,我只悄悄将蛋糕放在了桌上,不过从他们欣喜的眼神里想必也接收到了我的祝福和心意。
送走他们的时候,夕阳透过槐树的缝隙簌簌地落下来,星星点点的光在门框上窗沿上跳跃闪烁,如同成群的百灵鸟在嬉戏玩耍,温煦又灵动;于是万物都好像被裹上了金色的糖衣,鲜亮明媚。
第二日
“阿嚏,阿嚏……”在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我从梦中惊醒,此刻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昨晚忘记关紧的窗缝里不断往屋内灌着凉气,依稀还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我索性爬了起来,好在昨晚就着清甜的咖啡香睡得还不错,张罗着准备好需要的材料然后开门迎客。
今天的天气果真不大好,天空阴沉沉的压的很低很低,屋前的那片乌云仿佛都要落到老槐树的树冠上了,让人透不过气;风吹着口哨在门外荡来荡去,直惹的木门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往常遇到这样的天气,我是不会选择出门的,有大把的时间窝在我那树屋里,还可以把我珍藏的那几枚品相极好的松子捧出来欣赏把玩一番,这可是我的镇宅之宝大意不得。看来今天是不会有人来咖啡屋做客了,我只能将壁炉烧的旺旺的,然后依在躺椅上打开了唱片机,看着指针一圈一圈的画着年轮,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挂在门上的铃铛摇晃的声音,有客人来了。“请问今天营业吗?”苍老的声音响起,听起来谦逊又礼貌。“快请进,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我赶紧起身相迎,走进了才看清原来是猫头鹰博士。他是我们这片森林里的神秘老人,听我爷爷讲他原来并不住在这里,据说他的故乡在这片森林尽头相邻的海的另一边,那真的好远好远。据说他当年漂洋过海来到这里是为了研究一种珍贵的植物,但不幸的是我们只在传说里听过却从未亲眼见过;倔强的博士不愿意放弃希望,于是就在这片陌生的森林里生活了下来,一直到老的飞不动了都再也没有回过故乡。我搀扶着他坐下,找来干净的毛巾为他擦拭羽毛上的雨水,然后他表示还想再喝一次故乡的咖啡。
我无法拒绝一个老人如此真挚的请求,虽然手法生疏,也只能硬着头皮照着墙上的流程图一点一点摸索。相较于我的手忙脚乱,博士则在座椅上静静地等候,不催不恼。终于我完成了我的作品,当我将咖啡递给他时,他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过,努力挺直略显佝偻的腰身,仿佛在完成一场庄严的仪式。我默默退到一旁,望着他不断在杯壁上摩挲,用力吸吮着杯口蒸出的气氲;浑浊的眼球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然而当第一口咖啡流入口腔,我明显感觉到老人眼中的光黯淡了。他遗憾的冲我摇了摇头,示意味道不对。我连连抱歉,只能回到吧台重新尝试;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第五次我将店内的品种统统实验了一遍仍然不能得到博士的认可时,我只能表示无能为力。我无法直面老人一次次的期待,欣喜后又失望,我拼尽全力想要守住他眼里燃起的光,可如今我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许是看出了我的窘迫和自责,他给了我一个无比温暖的善意的微笑,继而说道“孩子,真是难为你了,我向你道歉。离家已半世,漂泊无归期;我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能在暮年探寻故土的印迹。你莫怨我苛刻,我现在也是在极力寻找那个记忆深处的味道,如若有幸如愿也算是死而无憾了。”我看见老人握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会不会让你为难。”“但说无妨”我的心被一股莫名的沧桑感灼伤,碎成泥泞,仿佛是被历史的车轮碾过,又被陈年的水泡发,五味杂陈。“我可否借你的吧台一用,我想自己调一杯咖啡。”我用力的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见置身吧台的博士如鱼得水,那些复杂的器具神奇的与他融为一体,化身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手的延伸。此刻的他毫无苍老之态,从研磨到冲泡,一系列动作流利连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是卓越的演员,在本就属于他的舞台上翩翩起舞,任凭岁月流逝,只要他站在这儿他就能拥抱整个世界,光芒四射;而我只是一个为他痴迷的观众,不能自已。
博士手捧着自己烹调的咖啡,一嗅一品间不失从容优雅,好似与多年的好友重逢。我仿佛瞥见当这琼浆与他的舌尖融合时,他那眼眶里充盈着亮晶晶的液体,在头顶撒下的柔光之下显得格外清澈。我想老人的愿望算是达成了吧。
窗外的雨依旧滴滴答答,但已无悲凉之意,只是絮絮地讲述着过往今生;雨天亦有风雨的柔情和诗意,如若你肯静心聆听也能发现这世间的奥秘。今晚应该能做个美梦,我这样想着。
第三天
我被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震醒,几乎是直接从床上弹射起来的。“嘭嘭嘭,开门呀开门呀,有客人来啦……”,我可怜的小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属实吓得不轻。
“来了来了,别再敲了,对门不好”一脸怨气往门口走。开门一瞅原来是大象母子,难怪那浑小子力气这么大。“象婶,今个儿这么早啊!”“不早不早,我们要去看爸爸,爸爸在等我们呢。”还没等象母开口,小象就连忙抢着回答,能看出来这小子今天是相当的兴奋。“真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来打扰你,不过孩子说的对,我们今天的确是要赶着去看先生,还劳烦你给我们准备点早茶,多谢了。”象母面露难色,尴尬地挤出一个微笑。“不打扰不打扰,你们信任我,我自当尽心尽力,都别站着了,快请坐吧,早茶随后就到。”
安顿好母子两后,我就开始准备茶水和糕点了;望着不远处的两人,我深知他们的不易。象父是我们这片森林里人尽皆知的勇士,他组织训练了一支威武的森林护卫队时刻守卫着森林的安全,我们才得以拥有如今这般宁静平和的生活。这支队伍里的战士个个英勇无畏,尤其是身为领队的象父更是骁勇善战,威慑一方。据说他曾以一己之力赶跑过外来入侵的狼群,长鼻上的那道疤就是那场大战留给勇士的勋章;十年之前的那场突如其来的森林大火使得许多动物无家可归,也是象父带头组织的青壮年队伍忙前忙后搭建临时安置点,隔绝可燃物、防止火势蔓延,最终我们才共同渡过了这场浩劫,而这支队伍就是森林护卫队的前身。象父将他的全部青春和热情都扑在了森林保卫事业上,相较之下对于他们的小家却照料的很少,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尤其是小象,打出生以来就没见过父亲几次,蹒跚学步、牙牙学语的历史性时刻象父都错过了;到底是血浓于水,加之象母教导有方,小象不曾埋怨父亲,他深深地以父为傲,并立志长大后也要像父亲一样镇守一方。
思绪不知不觉就飘了很远很远,直到“叮”的一声烤箱声音响起我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将新鲜出炉的烤面包和咖啡奶昔送于大象母子,小象看到奶昔表面笑脸样式的拉花时开心地手舞足蹈,我的一颗心也被这份炙热纯真填得满满当当。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今天的开端特别美好,这样的吉兆也为小店带来了络绎不绝的顾客;此刻筋疲力尽的我已经瘫倒在摇椅上,任凭窗外莹莹的月光扑进来盖在身上,身披霞缎,倒有一种飘飘欲仙的错觉。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三天了,相比于刚刚接手小店时的迷茫无措,现在的我更显从容,是来来往往的客人用善意治愈了我的卑怯,而我也在与各式各样的人生相逢中窥见其中的喜乐悲欢。我们都是行路之人,选择不同的路径,拥抱别样的风景,然后得以铸成这副皮囊的模样;目光里掠过的是过往烟云,心海里落下的是人间万象,伤痛教会我们刚强,沉浮警示我们不忘初心;当这颗心一次次经历抽丝剥茧,我们也随之蜕变成长。我开始期待明天,未知的奇遇令我神往。
第四天
今日无风无云,无悲无喜,平淡如烟;熙熙攘攘的客人到来、停留小憩片刻又离开;但我还是感激这样的交集,因为在匆匆路途中他们选择为我停留,星星点点的光和温暖足以点亮整个人生,我愿意成为那个手持火把之人。
傍晚时分,晚归的雁群衔来湛蓝的幕布覆于苍穹,树影摇曳,于是树下的这间小屋因着这光影也变得灵动起来,舒展蓬松。门外似有粗重的喘息声,不知何人到访。
推开门只瞥见两团肥硕的黑影晃动,定睛一看才认出原来是浣熊爷爷和浣熊奶奶,连忙搀扶他们进屋。能看出来二老今天是有备而来,从爷爷胸前笔直的领带,奶奶头上鲜亮的红花就可见一斑。两位老人的爱情故事可谓是这森林里的一段佳话,相传他俩年轻的时候是远近闻名的绅士和淑女,两人风华绝代又双双喜爱诗书雅韵,尤其是浣熊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标致的像是直接从书里走出来。两人一见如故,相同的喜好与才华令他们彼此仰慕,很快便双双坠入爱河。然而浣熊家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雄性浣熊成年后则不可以继续待在族群里,必须外出游历,短则几年,长则一辈子,至于日后漂泊至何处全凭自个儿能耐,据说这规矩是从古代进京赶考时留下来的,直到今天这样的游历史都被视为男子汉成熟的标志。即使万般不舍,在举行完成人礼后浣熊先生还是扛上行囊远走他乡,据说临行前的那个晚上,这一对壁人在月光下互许终身,泪水莹莹地滑落,如珍珠般撒了一地。
此后的许多年里,浣熊姑娘又回归了一个人的生活,她日复一日重复着弹琴、作画、纺纱绣花,偶尔也侍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只是时不时的原本静静流淌着的思绪会戛然而止,然后无端跑入另一种浣熊憨憨傻傻的影像,在万籁俱寂的晚上甚至还能隐约听到他的笑声;她知道这就是浣熊先生用月光编制的一个名为“相思”的梦。于是,她透过房间的百叶窗望着那月亮一圈一圈圆润后又一点一点隐匿直至消失不见,就像那团误入的影子也在慢慢模糊,仿佛一团棉絮被人拉扯开来难识边界,而她又固执地重新将起捏拢,企图重新拼凑一个他。
偶尔他也会寄信回来,同信一起来的还有各式各样稀奇的小玩意儿,结尾永远都是“我相信你会喜欢,等我回来。”每每总是让熊小姐哭笑不得,哦,这个傻子。她小心翼翼地将他的信连同那些个派不上用场的小玩意儿统统收了起来,整整齐齐码在盒子里再用自己绣好的花布包裹起来,这是她的仪式感。然而更多的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想他应该朝着哪个方向,只能不断为他祈求平安,然后等着下一封信的到来,一颗悬着的心才算得到片刻安憩。有时候在漫长的黑夜里,浣熊小姐会不禁恍惚,她也想不明白在岁月的发酵下此刻的自己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坚守,如果说这段感情的开始是源于情窦初开的少女对于英俊潇洒的少年才情的欣赏以及人格魅力的青睐,然而如今连他的模样都已经模糊了,那么剩下的究竟是对于爱情最本质的期盼和信任,还是对于浣熊先生不断传递的爱意与在意所带来的安全感的满足,亦或是对于自己眼光与选择的不容置疑,她无从而知;只是在每个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她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冲着那个被不断拼凑的他问好。
花谢花又开,终于在第九个年头的时候,浣熊先生回来了,还是临别时伫立的那座小桥,依旧是一个有月亮的晚上,仿佛一切如故,只是小桥两端的两人都已经褪却了青涩模样。月光泻下来洒在他们的头上、肩上,仿佛披上了一层白纱;久别重逢,神圣而美妙。
在此后的日子里,两人再也不曾分开,浣熊先生用尽了余生向浣熊小姐讲述自己游历路上的所见所闻,也兑现了携手共白头的诺言,而他们也从曾经的先生小姐变成了如今的爷爷奶奶。对于先生的回归,一开始小姐表示很不适应,一生追求雅致的她并不想要世俗的爱情,此前的异地相思虽然辛苦,但距离和时间也给了这份体验更具有层次的感受,避免了俗套的直白,倒也落得别致;不过后来她也想通了,幸福并不在于形式,生活的情调也是由自己把握,更重要的是——爱上你,本就是件俗事。
思绪被叮叮当当的声音打断了,此刻浣熊爷爷正小心翼翼地在为奶奶切分甜品,大概是由于老眼昏花加上兴奋和激动,爷爷手里的刀叉不住地摆动,不断与碗碟发生碰撞,惹得奶奶连连嗔怪。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今天是他们二老的金婚纪念日,风风雨雨几十载,变化的是彼此的容颜,不变的是相互的依恋与牵挂以及生活的浪漫与情调。
我莫名想起了刺猬先生和刺猬小姐,没错就是我经营咖啡屋的第一天接待的那对情侣。爱情是个小精灵,如同生命的起源一样,它也是两个彼此心仪的有缘人相遇相知然后共同孕育而生;它需要被好好呵护,这样它也就会回馈给恋人以幸福和快乐。它是鲜活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也在不断成长,因此它也有脾气,在某些特殊的年龄段也会叛逆,这还得依靠父母双方的共同调教。如此看来,刺猬情侣的小精灵才刚刚诞生,而他们也在手足无措地学着如何照顾小丘比特。在未来这个神奇的家伙会给他们带来许许多多的惊喜和挑战,而他们则需要有忠心、耐心和爱心,有时候可能还需要一些狡猾的小技巧;终有一日当刺猬情侣变为了浣熊夫妇,身强力壮的爱情小子将搀扶着颤颤巍巍的两位老人继续走向更远的未来,紧紧相依,不离不弃。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猜想,我默默感叹道,不禁嘴角上扬。
第五天
昨晚打烊之前我接到了一个特别的电话,是鼹鼠妈妈的来电,大意是今天是鼹鼠宝宝的生日,她想预约咖啡屋的位置邀请小朋友们一起为鼹鼠宝宝庆生,据说是因为听说森林里有了咖啡屋,好奇的鼹鼠宝宝就一直嚷嚷着想来看看。尽管这个要求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既然答应了人家我就得尽心尽力。
所以今天大公鸡还没开始引吭高歌我就醒了,本着哄孩子高兴的原则,我得尽快把店内装饰一下,搞点气氛出来。彩色气球来几个“呼哧,呼哧,呼哧……”“咳咳”,感觉胸口有点疼,果然很考验本小姐的肺活量;再去采点花吧,说干就干,挎起我的小竹篮一蹦一跳出门去,这会儿天才蒙蒙亮,隐隐约约能窥见太阳的轮廓,今天是个艳阳天。小溪旁的花花草草还挂着晶莹的露珠,美得不可方物,这真的是大自然的馈赠。粉的来一点,黄的来一点,紫色的小花花是那么的精致可人,那我就小心翼翼地将它摘下;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说的好“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回店里将一部分花和气球交错着贴在墙上,剩下的就插在瓶子放在桌上,赏心悦目。最后再拉上一条“HAPPY BIRTHDAY”的条幅,大功告成。折腾了大半天,虽然过程很消耗体力,但最终成果还是相当不错的,美滋滋。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的小客人们来啦,老远就听到了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掺杂着孩童银铃般的笑,甜美纯净。开门迎客,那一双双放大的瞳孔和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的惊呼是对我劳动成果最大的肯定。小朋友们是喝不了咖啡的,但为了让他们感受到这里的氛围,我在咖啡杯里准备了各种口味的牛奶还加上了一层绵密的奶盖封顶。餐桌正中放着的是我提前准备好的浆果生日蛋糕,并铺了一层香喷喷的坚果碎,连我自己都表示很想来一口。插蜡烛、许愿、唱生日歌、切分蛋糕,一整套生日流程之后就到了小朋友们的用餐时间。有的小鼹鼠迫不及待就把蛋糕塞了嘴里,撑的两个腮帮子满满当当;有几个贪心的小家伙一边啃着自己的一边还窥视着别人盘里的;还有两个文静的小姑娘小口小口细细品尝着杯子里的牛奶,再抬起头时小胡须上都沾满了乳白色的奶渍,软萌又可爱。
孩童从来都是希望和朝气的象征,而在这一点一滴成长的背后是无穷无尽的呵护和关切,没有一个孩子可以随随便便长大,一切幸福和快乐的感受都来源于对于爱的感知;生命的演化本就是个奇迹,由此无论是萌发亦或衰亡,无论青涩亦或雄壮都值得被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坎上细细滋养。对于个体而言,总会经历从无到有,然后萌芽,发展壮大,越过顶峰后便慢慢衰退,直至生命耗尽灰飞烟灭,终为乌有;而在这尘世间,总有人到来也总会有人离开,参差不齐的生命周期彼此交融,纠葛着共存于一体,你的今天也许就是我的明天,而今天的他还在走着曾经我走过的路,周而复始。似乎在每一个他的身上都能看到我的命运发展的某种轨迹,但终究不会重合,生而不同,独一无二。
夜幕降临之际,小店迎来的最后一位客人是兔小灰,没错咖啡屋真正的主人终于回来了。相较于离开时的行色匆匆,回来时倒是从容了许多;一进门她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当两个身躯紧紧贴在一起时,温度便在彼此间传递,一同流动的还有感恩以及无需多言的理解与体贴,友谊万岁!
后来我才知道是兔妈妈的旧疾发作才让这个可怜的独生女一时慌了阵脚,好在抢救及时目前已无大碍。时至今日,每每提起这段往事,小灰灰总是感激涕零,而我又何尝不是呢;她感激我的临危相助且经营有方这才保住了森林里的第一间咖啡屋,而我则时常感激正是因为这个意外才让我有了一次如此近距离窥探人生百态,摩挲生命脉络的机会。
五日咖啡屋,情深可畏,真爱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