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书》|一场寻找自我认同的旅程

初看之时,会认为《绿皮书》这部影片是在阐述种族歧视的问题。而事实上,不仅仅如此,我认为这只是其中包含的一个因素。这部影片实际上是选取了两个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来呈现了一个寻找自我认同的故事。一个是在白人社会里处于最底层的穷人Tony,一个是独具才华却遭受种族歧视的黑人钢琴家Don。

在我看来,两人其实有一个最大的共性,就是在不同境遇下,他们内心同样都有无法去面对和接受的一个自己。身为白人的Tony深知在底层生活的艰辛,却认为自己无力改变,命运如此,并用堕落来掩饰自己的窘迫,而黑人钢琴家Don则是为他不被黑人亦不被白人接受的尴尬处境而感到迷茫和痛苦。

我们先来看看Don第一次出现时的样子,偌大一个办公室里,装修精美,陈设讲究,而Don则俨然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坐在一个高高的王座上。在Tony眼中,这无疑是一个社会地位极高的黑人,他内心的震惊溢于言表。

之后向南而去的一路上,Don以他的才华与学识无数次的碾压Tony,而Tony为了不被一个黑人给比下去,嘴硬的掩饰着自己的无知,一路上可谓是笑料百出,两人的相处模式极为有趣。影片中的Don是极为绅士和有原则的人,不过这对Tony来说未免矫情,并且还有点作。就比如说Don执着的要求Tony把那块捡来的石头放回去,还有Don不允许Tony在车里吸烟。

前半部分影片一直保持着轻松愉悦的基调,而随着他们一路向南深入,音乐的情感也逐渐变的沉重,我们可以感受到Don的演奏曲风是在逐渐变化的,后面的演出是没有一点儿笑容的,甚至可以感受到一丝愤怒的情绪。与此同时,这个看似身在高处的黑人钢琴家也逐渐向我们展示了他的真实内心。影片中有一幕令我印象深刻,那是有一次他们在公路边短暂的停留,Don走下车,站在车旁,看到对面辛苦劳作的黑人奴隶们,镜头反复的在Don和黑人奴隶们身上切换,粗布麻衣的黑人与西装革履的Don形成了鲜明对比。

Don的眼神非常复杂,我不知道里面究竟饱含了多少种情绪,但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Don的世界其实是痛苦的,他在白人与黑人两个世界之间左右挣扎着,似乎哪一边都不欢迎他,那里面似乎有着迷茫,痛苦和无所适从。

而这一点在之后的剧情中也被证实了。当Don来到南方专门给黑人居住的旅馆时,他的穿着气质显然与这里的黑人格格不入,他只能选择独自去酒吧买醉,却遭到酒吧里白人的暴力对待。

我们会发现,越往南深入,Don内心的挣扎就暴露的越来越明显,他其实是在意自己的黑人身份的,并且对于提到这个是较为敏感的。当Tony提到黑人喜欢吃炸鸡块的时候,Don显然有些反应过度。还有在Tony一言不合想对警察施暴的时候,Don也自动认为,Tony是不想让警察觉得他和黑人是同类而感到生气。这些细节都能体现出Don的内心对于自己其实是自卑和不认同的。

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我想是在那个下雨的晚上,他们两人“互通心意”的时候,Tony认为作为世界级钢琴家的Don已经足够幸运,而他即使身为白人,还不是在为黑人开车,终日为生计苦恼。之后冲下车的Don在雨中失控的对Tony大吼道“我既不够白,也不够黑,那我是谁”。

我想正是这一次的敞开心扉,让他们二人彼此更加了解对方,同时也通过对方寻找到了自己内心的答案。影片非常巧妙的是,选择了一条向南的路线,当时南北方对待黑人的差异,使影片以递进的方式不断激化矛盾,而两人的关系也就在这些矛盾中越来越好。

最后一场演奏,Don终于跳出自己的固有模式,奋起反抗了一次。他终于能够放松身心,在黑人的“橘鸟”酒吧,一展才华,表现他真正的自己。

再看Tony这一路也有着不小的收获,最开始的他和普通贫民一样,生活艰辛为钱发愁,又有一颗该死的虚荣心需要去满足。在他丢掉两只被黑人喝过的水杯时,很显然,他也歧视黑人,但我认为实际上,他只是想给身在底层的自己找回一些体面和优越感,而身为白人,可能是他唯一的一点资本吧。

但是与Don相处的两个月,他学会了正视自己,认同自己。一路上,Don总在给他一些善意的看起来有点小“作”的提醒,比如Don想让他注意自己的措辞;在别人介绍自己时,把名字稍稍改的容易读一些。在Tony蹲在地上和一群黑人保安赌钱的时候,Don在车前对他说的话,也令人深思。

Tony一直不明白Don为什么放着更有钱赚并且能够得到尊重的北方不待,非要跑到南方来受罪。这个答案,最后由第三方的口中说出“光靠天赋是不够的,改变大众的想法需要勇气”。对于Tony来说,他对现在的生活是没有太大期望的,他可能感叹命运的不公,但却不曾想过可以去改变,或者说他不认为自己能够改变。

这种安于现状不愿改变的鸵鸟心态因为一封家书而得到转变,Don耐心的教Tony写了后面的每一封家书,最后Tony居然真的学会了这种词藻华美,深情动人的写信方式。

最初自北方上路的两人,各自怀着对自身的困惑,Tony将就着自己毫无希望的人生,不认同自己具有改变的能力。Don怀疑着自己能否改变黑人受歧视的现状,同时在自己不黑不白的尴尬身份中迷茫着。但没想到在两人一段时间的碰撞中,竟擦出了他们意想不到的火花。最后,他们终究是找到了那个追求已久的答案,重新认识了自己,认同自己的身份,认同自己的能力,在彼此的刺激下,感受到了全新的生活体验。

是啊,光有天赋是不够的,还要有这种对真实自我的认同感才能带给我们改变自身和改变大众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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