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这个题目突然想到了电影《滚蛋吧,肿瘤君》。
觉得这个名字有点文艺有点矫情。我还是喜欢自说自话式的表达。
所以电影里主角高喊“滚蛋吧,肿瘤君”的时候,我有点尴尬。虽然那份豁出去跟死亡对抗和已经不在乎未知结果的勇气还是很煽情很感人。
不过这种戏剧的宣言我是说不出来的。
从敦煌到格尔木,中途休息吃了一顿兰州拉面,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胃不对劲,想吐。说不上很难受,但确实是难受的,像有一块大石头塞在胃里,大巴停停走走,刹车得急,行驶得也快,多行驶一分钟我都担心自己吐出来。
头也痛。脖颈后面又堵又闷,感觉血液和氧气都上不去,呼吸便开始变急变浅。像是颈椎病又犯了,整块肩膀僵硬堵塞得紧。
我活动了一下脖颈,有一瞬间感觉两眼一抹黑就要晕过去。心里怕起来,担心像高三毕业刚坐火车去北京上学那次,往后一仰头眼睛便突然看不清,人快要站不住,最后在了地铁车厢里蹲了下来。
难受得我想把脑袋砍了。
那是我第一次无比惧怕自己在途中晕倒。因为身体状况不受自己控制,巨大的担忧和懊恼夹杂在无助中,又害怕又想哭又自责。
终于清醒地坚持到下地铁,拖着大小的行李,第一件事就是找人,让他们帮助我。迎面看到地铁站里巡逻的乘务人员,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冲上去就说:“我不舒服,你们可不可以给我水喝?”两个工作人员见我脸色惨白,一个急忙去打水,一个留在旁边照看我。
彼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总之急于寻找一切办法让自己稳定下来,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在路上倒下。
所以不能吐,不能坚持不住,不能晕倒。
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离格尔木还有几个小时的车程,可是我的肚子也开始痛起来,中午吃的东西像在肚子里剧烈地化学反应。有一秒我真tm想让司机停车了,否则我真的要拉在车上!
我看了看身旁熟睡的BB和CC,前几日生病的CC似乎已经没有大问题了,歪着头睡得很香。BB也靠着窗户抱着书包睡得像只小白鼠。
我靠在前面的椅背上,把头埋进了手臂里。
好在她俩都没有什么不适,可是这次你自己怎么出问题了呢?
心里真是又庆幸又觉得倒霉。
如果因为我惊动了她们,甚至让司机停了车,真会是这趟旅途里最大的笑话。
我咬紧牙关,没有打草惊蛇,努力目视前方以减少反胃感,但视线却始终晃荡模糊,眼皮就是很沉重,想闭上眼睛,可又睡不着。只得整个人趴在前座上,抱着前面的椅子。
捂了一会头,突然手臂开始发麻,手臂和额头都冰冰凉凉的,从背脊升起一股寒意,整个人都发冷,像一直有风往胸膛里钻。
我有点慌。
到底是怎么了?消化不良?颈椎病?高原反应?身体状态变化的每一秒我脑子里都产生着无数个猜测,在无法把控状况的猜测中自己更是惴惴不安。
意识到自己的惶恐不安,我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紧张使我害怕,越害怕身体越紧张,更加强症状。
人其实很笨。很容易被恐惧所控制。
但人是可以战胜恐惧的。
不要恐惧,不要慌张。
我觉得我有必要积极地去做点什么而不是被身体和恐惧牵着走,于是把外套扣紧,让自己放松,不去在意身体的不适,心里唱着歌,想着用禅定的精神把自己的意念集中于空无。
胃痛和不适渐渐没有最初明显。偶尔胃里的大石头还是堵得慌,我就在心里唱歌,呼吸就变得顺畅一些。最后我靠在BB的肩膀上终于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靠向别人的肩膀。因为身体不适并没有逞强,也比想象中自然。
再醒来后,有种雨过天晴的感觉。
像是在旅途中独自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
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迎来了平静。
“快到了,”BB比我先醒。那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车窗外的风景,声音甜甜软软的。
我看着她,心情也明朗了很多,想跟她说多亏了她,我睡得很安稳。
六点半到格尔木以后,一下车,B和C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俩人一点儿也不记得这是在高原,而且格尔木六点半的阳光就跟中午两点一样毒辣。我慢悠悠地在后面走着,看着她俩的背影想提醒她俩不要着急,见俩人生猛的架势,又觉得没有必要。
大家都好就好。我也不能掉队。
中途B停下来等我,C在前面继续风风火火地走着。我们的行走总是这样,有人在最前面领路,有人在最后跟着,中间有人在等。我常常在中间等着B;有时她紧跟C走在前面,会回头来看看我。C生病的那几天,我就走在前面。
我从来没觉得孤单过。因为我走在前面知道她们在后面跟着我,我走在后面知道她们在前面找路。我们都不曾彼此丢下对方,最终一起到达同一个地方。
我只想和她们一起嘻嘻哈哈,生龙活虎地嬉戏打闹,勇敢坚强地在这个世界上行走,爱上每一寸壮丽山河,感受每一缕自然的微风,纪念每一个与她们在一起的时刻。
最终,一起目睹原初胚种的灿烂之光,映现在极天之隅。
这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