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悟札记》之《重回记忆宝地》

    昨天,和两个儿时的小伙伴一起回到了久别的家乡——那个生我养我,盛满了我人生最纯最美记忆的地方。

  我们去的目的是为另一个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的父亲上祭。但安慰她的话并不多,因为她早早地把我们带到自家的菜园子,帮我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 陈满,还记得吗,那个地方是你的家?”她指着东北方向那一片泛着白光的田问我。   

    我怎能不记得,那是我生长的地方——那里曾经有三间破旧的茅草屋,屋里常常住着七口人(大姐比我大整整二十岁,我八个月大的时候,姐姐就出嫁了),父亲母亲,二姐三姐,大哥小哥,还有我。

    那时候家里穷得叮铛响,但温馨而热闹。

    父亲在镇上上班,但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回家。他的帆布挎包里总会有好几本厚厚的书,他的手里总会提着小鱼仔、肉骨头、香干等我们平日里吃不到的东西。如果碰上父亲出差回家,那就更美,一定会有几本我们姊妹都喜欢的小人书,还有香香甜甜的橘子吃。父亲小小瘦瘦的个子,黑黑的皮肤,但那一双大眼睛特别有神,那里面总有一潭清澈幽深的水,笑意盈盈,温暖又明亮。那么一大堆孩子,母亲还会偶尔发病,但父亲总是那样笑眯眯的看着他并不很正常的老婆,看着他一群年幼的孩子,看着他一贫如洗的家,偶尔还情不自禁有板有眼地哼唱起《空城计》《苏三起解》的段子。现在想起来,父亲的这份乐观多么难能可贵!

      记忆中别人家有的很多东西我们家都没有,但我们家也有一样东西让邻里们羡慕不已,那就是我家屋后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构树。那时候我们都叫它橘皮树,现在知道它的学名叫构树,是一种繁殖力,生命力,抗逆力都极强的树,也是有极强抗污能力,极有营养价值和医用价值,能够为人类创造较高经济价值的宝树。那时候,这棵树是我和哥哥姐姐们的乐园,是两个哥哥施展爬树技能最好的地方。

    小时候我经常听父亲说一句鼓励我们姊妹也是给自己打气的话:“没毛鸟儿天照应”,我一直觉得构树就是父亲所说的那一片照应我们的天。它长得那样高大挺拔,长得那样繁茂青翠,风一吹,它就会和我们亲切随和的打招呼。它那一片片绿叶,那一枝枝大大小小的干,那一个个鲜红的甜甜的果子,都是我成长里最快慰的记忆。我们曾经在那棵树下吃饭,午休,晚上玩捉迷藏;我们也曾经在这棵树下读书看报,兄弟姐妹一起聊天。那一次二姐的男朋友上门了,三姐大哥小哥就带着我到树下悄悄地议论着未来姐夫的长长短短,嘻嘻哈哈乐个不停。特别是有时候哥哥们像灵猴一般飞快的爬上高高的树顶,陶醉般的向我炫耀他们所看到的远方,激发我幼小的心灵中诗和远方美丽的梦想。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有了这棵美丽的构树,才有了我文学梦的萌芽。

    这是一棵美丽的树,它见证了我的成长,伴我度过了儿时天真无瑕的美好时光。它也是一棵重情重义神奇的树。我们后来搬了一次家,到队里的另一个地方建了新瓦房,它竟然又妥妥的长在了新家门前,没过多久就结出了红红的果子。只可惜随着我们姊妹慢慢长大,工作成家,都已经没足够时间来享受它曾经给我们的那份快乐。但它依然枝繁叶茂地默默地,静静地生长,帮我们照看着日渐年迈的父母。

    如今,父亲母亲早已长眠在了地下。奇怪的是,那棵构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就不见了。是不是我们的遗忘让它伤心难过然后别而不见?我想不是,因为灵性的它一定懂得,无论海角还是天涯,我们的心中都种着它。我想它一定是知道我们姊妹都已安居乐业,所以安然随我的父母去了天国,在那里为我的冬梅爸爸,秋莲妈妈枝繁叶茂,结果开花……

    匆匆忙忙地,我和小伙伴们离开了老家。看着通往父母亲安葬地的那条小路,我想起了那个贫穷而温暖的家,想起了那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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