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十年前,那个永远觉得还是十八岁少年的他,还有这个心里住着一位小姑娘的我,兴冲冲地跑到民政局扯了结婚证。

本打算520去的,他的户口没有迁回来,又打算8月8号去,正好跟奥运撞上怕人多赶不上趟,那就7月8号吧,以后纪念时正好放暑假,用旅行去纪念,也好!

一路上,都有点蒙,我跟他成合法夫妻了?对,我们结婚了!

婚姻的意义是什么?

那时的我们认为,就是两个人一起生活,合法生活。至于爱,我们很少言说,浪漫的事情做得也比较少。

之后,鸡飞狗跳,鸡飞蛋打,狗急跳墙的事情时有发生。他属于人熊性躁,我略微有点精神洁癖,三观很多不合,总是会拌嘴。谈恋爱时,还能互相包容点,似乎一结婚就原形毕露。张爱玲说得没错,生活就是一件华美的爬满虱子的袍。

最大的矛盾

婚后一直无法怀孩子,我病急乱投医,求神拜佛,一次两次他还能忍,三次四次他便开始骂骂咧咧了。我心里本来委屈,自然会跟他辩解,有次真生气了,第一次摔了板凳,大吼大叫:求神要求大神,看病得去大医院,小庙小鬼拜个屁,乡野医生看着有鬼用,鬼鬼怪怪的地方不许去,其他的我都陪你去!

然后,去茅山,他一人抗着一捆大香,拉着我沿着后山的曲屈小道,步步攀登。到达大殿,他很虔诚地祈愿,很认真地点香,最后还念念有词,脸上没有了以往的戾气,安详得很。

暑假,又带着我奔向上海第一妇幼保健院,找专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紧攥着我的手,一路走到医院。看完专家,我们按照要求去做,他每天都坚持陪我锻炼,也不给我压力。

三个月后,五月四号的晚上,我把双杠线给他看,他的嘴角的弧度特别柔和,眼里有着很多期待。

九个月的产检他一次没落下,临产前跟我共同填写手术同意书,签字时手还是抖了一下。他不爱抒情,喜欢的是记叙,连描写都很少用,但第一次抱着那个朝他笑的小东西,他用上了所有的表达方式。

最大的矛盾,终于解开了,我们的生活有了新方向,这三年我们没有过纪念日,甚至忘记了纪念日。

最大的错位

有了孩子后,他开始很勤快,真的!女儿生在最冷的冬季,婆婆妈妈们一致认为尿布比纸尿裤好,于是他成了铲屎官和洗衣机。

生过孩子后的我,重心开始转移,加之学校又委以重任——带毕业班,一带就是两年,第二年也是为了他弟弟。

危机就此来临!

本来就有班主任职业病的我跟他说话就有点训斥感,虽然有时他做的事情实在不像个三十岁的男人。那段时光我觉得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小女儿和大儿子,然而这就是最大的错位!是我没有把他定位为丈夫去交流!

女儿三岁时,正好结婚七年,痒了!

吵的昏天暗地,公公婆婆站在我这边,事情也确实他做得不妥,我哭诉着要离婚,他被扫地出门。那个时候的我,觉得自己是最大的受害者,根本不会考虑问题产生的原因,不会理解他的难处。

又去民政局了,一间破屋子,等了半天都没见人出来,外面是有几对男女,便询问办手续要用的资料,才发现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人家好意地说,回家好好过日子吧,没事别离婚,这么年轻。

我俩默默地回了家。

从此不再争吵,我过我的日子,他按照他的方式生活,互不干扰,我只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有天鸿沟,不,感觉像天堑。

没有纪念日,天天灾难日!

最美的期待

生活的转机在2015年,他爸忽然查出来是癌症晚期,家里一下子崩塌了。

事故总会让人成长,一个男人倒下了,另一个男人站起来了!

他开始有担当了,陪父亲看病,帮父亲抓药,虽然有时还是会依赖我帮他做决定,但大部分事情还是他自己搞定,有时一天要开一千公里的车,累成狗,也没见他叫过,这是他最大的优点——隐忍,可能长期的体育训练造就的。

父亲的病情稳定后,他跟母亲的关系恶化,他不喜欢听母亲充满悲观的语言。他宁可待在外面发呆也不愿意回家。

我觉得这次得帮他!

于是2016年,我们克服重重困难,只问我爸妈借了10万,就买了房子。那个小小的房子成了我们一家三口最美的期待!

很多人笑话我,放着几百坪的大别墅不住,挤压蜗居里犯傻。

因为他们不懂,这里有我最美的期待。一起借钱,一起装修,一起打扫。看着那个小家逐渐成型,他也朝着理想的方向成长。

在家洗衣做饭打扫,接送孩子上学。从来不喊累。偶尔还会因为意见不合吵吵闹闹,但似乎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一个晚上就过去了。

前天他突然跟我说,我只要活到57岁就满足了,替你们把所有的债还清了,就可以走了,听了怪心酸的。

昨天又讲,我这次出去一定要跟你们多拍点照片,哪天突然走了,我跟你们的合照都很少。怪可怜的。

到了7月8号,我没有多说什么,依旧带孩子,加班,工作,学习。他问没有多说什么,打扫,做饭,健身,撸猫。

晚上到家,女儿飞奔过来,大声喊叫,妈妈快点进房间,有惊喜!是个大惊喜,一束火红的玫瑰,纪念我们的十年,十年来,唯一的一次。

我知道十年磨一剑,但十年的婚姻生活,磨去了我们身上的棱角,让彼此找到最舒适的存在感,他在他的世界里快乐,我在我的世界里开心,我们在共同的世界里期待美好。

陈奕迅的《十年》唱的分手男女再相见的感伤,而我如今最想唱的是周华健的那首《一起吃苦的幸福》:

我们越来越爱回忆了

是不是因为不敢期待未来呢

你说世界好像天天在倾塌着

只能弯腰低头把梦越做越小了

是该牵手上山看看的

最初动心的窗口有什么景色

不能不哭你就让我把你抱着

少了大的惊喜也要找点小快乐

就算有些事烦恼无助

至少我们有一起吃苦的幸福

每一次当爱走到绝路

往事一幕幕会将我们搂住

虽然有时候际遇起伏

至少我们有一起吃苦的幸福

一个人吹风只有酸楚

两个人吹风不再孤单无助!

感谢十年相伴,下个十年,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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