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你可安好！

          南方的冬夜，没有寂寥，路灯下掩映着三两说笑的人，瑟缩空气如尘埃般从人的嘴里呼去吸来。店主一边收东西，一边和扫地的大叔打趣，旁边还有一个14岁左右的小孩子，穿着黄色的制服拖着垃圾车，显得格外突出。

        大叔套着一件黑大褂，瘦削的身体没入黑夜中，曲躬弯腰，左手的铲子在右手的扫帚配合下一缩一退，麻利的把垃圾倒进车里。缓缓站起身，迎着和他说话的店主聊了几句，两人都会心一笑，又各做各的了。小孩吃力拖着垃圾车，脚步一步比一步沉重。垃圾车显然已经满了，加上又是上坡路，更费力了。大叔依旧左手铲子右手扫帚，在下一堆垃圾旁，曲着身子，重复同一个动作，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他们父子在冬夜里几乎都在晚上六点左右开始，先拿着扫帚从一个街尾出发到另一个街尾结束，扫帚磨蹭着地面，发出噌呲噌呲的声音，尘土漫天飞扬，扫过之地像擦了粉底的脸，干净利落。再把垃圾车拖出来，把一堆一堆的垃圾铲进车里。他们没有节假日，春节也不例外，拿着微薄的收入，过着贫寒的日子，靠劳动挣生活的本钱。他们大可隔天扫一次，也没有人会介意，但是他们从来没有缺席一天，本分的做着本职工作，不怨天尤人，不马虎草率。

        记得那年春节，家家灯火通明，红色灯笼挂满整条街，新年的喜庆在红色的琉璃灯下熠熠生辉。饭后出去散步，新年新气象，人人神采奕奕，不曾想在路上遇见了一个13岁的小孩，穿着黄色的制服，身材微胖，显得敦厚老实，两手紧握车把，身体在车把中间，以脚为支点，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奋力一拖，垃圾车岿然不动。我恰巧从旁经过，看见左面车轮陷进坑里，把手搭在车尾，顺着小孩气力方向使劲儿一推，垃圾车就平稳了。小孩转过身来，怔怔的看着我，欲言又止。感激与尴尬交杂，坦然与无奈交织，他扶了扶眼镜，低下头拖着垃圾车继续前行。我怀着欣喜的心情，融入这无尽的欢愉之地。从这以后，除了扫地时间偶有看见他，单独也见过几次，动作虽有些迟缓，眼神还是有几分神气，只是不知他是否记得我，记得人世间氤氲着温情，而他的世界里可否有一丝喜悦、一席安稳。后来从朋友口中得知，这个小孩智商存在问题，先天近视，小学没有完成就弃学了，以后就一直跟着父母，听话也不闹腾，笃实也还憨厚，看起来笨拙做事却麻利。每年回家他依旧是从前的样子，依旧跟着父母扫地，只是岁月的流逝不动声色。

      冬日的夜来的很快，黑夜侵蚀了整个夜晚，路灯下的一小撮灯光，拉长了夜的影子，家家几乎都关门闭户了。我惦记着，这对父子是否已经安然入睡，那个孩子你还好吗？生活让你饱尝苦难，没有童年的乐趣，和青春的张扬，你承受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