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大调查
米全望着林坛，犹豫了几秒，然后解释说：“这正是我想说的，之前出于保密，我告诉了苏傲男爵一个错误的答案。要不是林坛发现没有去榕山基地的船，也就没有接下来这么多事情了。”
“是，是这样呀。”林坛笑着回答。
米全拿起金属杯，喝了口热水，又把杯子放在了茶托上，然后翻开一本皮装书，书里有书签，很快就翻到想要的页面：“这里我再重申一遍《九甸帝国国防工业与技术保密法》，‘九甸60年帝国议会投票通过，伟大的云利锋陛下签署，九甸61年1月1日施行’，第八款第十条规定，‘军需物资、国防工业产品和国防工业与技术图纸、草稿、标准、手册的生产、存储、调度、运输、维修、服退役’依法保密。所以，事实上泥鳅-5大型鱼雷的去向和运输途径也是应该保密的……”
米全读了不少法律条文，她的书上都用彩色铅笔画了线条，并且自己做了不少评注，看得出，是个细心的组长。
“所以，今天我告诉你们的，你们也要保守秘密。做到控制知情范围，本身也是一种保密。我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些事情。要是泄密了，记大过是起步，或察看、或开除，甚至会上军事法庭。”
“那我们这次事情不会影响我们转正吧……”林妍小声问。卢俊濠见她平时很少说话，应该是个老实人。
“不影响。你们转正的权力在我手上，你们放心。我们厂是支持你们这种工作质疑的，开会前我就说了。”米全望着她们，她知道，这种临时工的心里就期待着转正。
卢俊濠他们点头，然后在保密承诺书上签了字，各自回到了原来的岗位。卢俊濠又埋头于自己的工作中了。
林坛和林妍走在会宿舍的路上，看上去，林坛还是心事重重。
“你，你还等着转正？”林坛问林妍。
林妍摇摇头，然后对林坛回答说：“我这么说，她才会觉得我们是普通员工呢。”
林坛这才恍然大悟：“你平时不跟别人说话，说话都是一鸣惊人呀。从来不说无用的话，说话就一字千金，字字有用。”
“您过奖了。”林妍比林坛大，但是还是毕恭毕敬。
会议记录呈给董事长批示，次日，罗冠群董事长就找了米全。
罗冠群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头发集中在后脑勺，因而顶着米白色的帽子，留着棕色的胡子，腰间的武装带束不住显得肥胖的身躯。他在长方形的办公室里反复徘徊。
“你把泥鳅-5卖给劳尔的事情，告诉那几个年轻人了？”罗冠群的红木桌子上摆着会议的记录。
“是。”米全干净利落地回答。房间被煤油灯照得通明。
罗冠群渐渐停下脚步，然后开口：“不是说保密吗？”
“是。我是按照保密法来的。”米全回答说，望着罗冠群的背影。这位罗冠群是东甸司令员张司令的亲戚。大概是张司令的女儿嫁给了罗冠群的一个侄子。
“就应该不告诉他们的。他们凭什么知道这件事。”罗冠群轻声说，脑子里想着解决问题的计策，他觉得这件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
“是。属下知道了，会做好控制知秘工作的。”米全低着头，敏锐的她察觉到了董事长的异样。这种工厂，以帝国武备军为全额股东，和一般的企业不一样。
“你，你就不应该说出去的。”董事长罗冠群再一次说，这一次的语气中，夹杂着愤恨和抱怨。这让作为下属的米全紧张起来，头脑的血压缓缓升高。
米全抖着嘴唇，吐出：“是。属下知错了。”
“你，”罗冠群转过身，面对着米全，望着低着头的她，“你知不知道，把泥鳅-5卖给劳尔，是违法的。这是走私。”
罗冠群收了愤怒，压低了声音。米全听了，心里一惊，原来这是违法的交易。走私，这就是走私军火。米全知道，罗冠群肯定是知道走私这件事的，那么，是谁从中牟利呢？米全不由自主地，怀疑起来身前这位董事长。可她又不敢，毕竟哪一个下属，敢去怀疑自己的上司？
罗冠群再度强调要保密，然后要米全写一份检讨书。米全离开董事长的办公室，罗冠群坐回坐椅。
“多了三个人知道，很多吗？如果哪些装货的工人，航运组的其它人细心，都可能推断出泥鳅-5运到了劳尔。”罗冠群嘴唇动着，发出细微的声音。
但他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装货的工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运去劳尔的是什么。而苏傲他们，也不知道泥鳅-5去了哪。只有这三个人，知道了完整的事。
两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还是临时工。一个京都来的学生，不过是实习。罗冠群感觉这样的对手根本不算什么，爬到董事长一职，他击败的对手数不胜数。
或许这几个微不足道的人，根本就不会给他捅娄子呢？
罗冠群坐在那，陷入了沉思，直到办公室人那么高的座钟敲响整点的钟声，他才恍惚般地站起来。他叫来秘书，要看这三个人的简历。晚上，看过简历后，他就派了两个私人助理，一个去廉江，一个去京都，打听这三个人的消息。
一个星期后，春松市区的娱乐城，霓虹灯闪烁着。繁复的挂灯下面是一张宽敞的桌子，绿色的桌面，画着白色的线条，活像那足球场。但这不是足球场，而是赌桌。白衬衣、黑马甲的服务生站在赌桌旁，主持着赌局。
“董事长，有事汇报。”一个助理上前提醒，另一个助理则站在一旁。他们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找罗冠群。
罗冠群掏出怀表，朝着灯光，一看，然后说道：“不得了，不早了。”结束完这一轮赌局，他就立即下了桌。因为赌场是纳税的，可以增加国家的财政收入，所以九甸帝国允许赌博的存在，只不过对营业和治安加以规范。
罗冠群带他们来到自己租的休息室，关上门，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第一个私人助手毕恭毕敬地递上调查报告，罗冠群迫不及待地翻了起来。
“卢俊濠的消息够劲爆。”助手小声说。
“这个卢俊濠，来头不小呀。”罗冠群拿着报告，揉了揉眼睛。卢俊濠的父亲是财政部的副部长，这背景了得。罗冠群是招惹不起了，惹不起躲得起，他打算给卢俊濠和他的同学早点结束实习，给他们一个好的评语和成绩。
罗冠群翻了翻，助手来回就花了四天，在京都实际就住了三天。去高校打听了一圈，又去社区探访。在帝国工业大学，知道他是官二代的人不少，不过他在这里并不显摆，都没有主动说过。“做事认真，做人稳重”，大概是他打听到的消息。
因此，罗冠群觉得这个人没有那么危险，他觉得，卢俊濠应该知道这些道理，无论是按照官场上的习惯，还是按照《保密法》，他都不会把事情传出去。
罗冠群收好文件，然后接过另一个助手的报告。
“林坛和林妍的学历可能是假的。”助手轻声提醒到。
“啊？”罗冠群觉得吃惊，学历作假他早有耳闻，也见识过，但是没想到她们两人会造假，“初中文凭也要造假？”
“仁爱中学在乡下小镇里，我去查过了，没有这两位毕业生。”那人解释说。
“改名了呢？”罗冠群立即想到，不过他没必要为这两人辩解。既然她们学历造假，那么主动权就在他罗冠群手上。再者她们是临时工，要开掉也不是难事。那开不开，罗冠群不会贸然行事，要是立马开除，那不就反倒引起疑心了？自己不能表现出做贼心虚的样子。
“我就想不通了，初中，还是不起眼的乡下初中，还要学历造假？没毕业？辍学了？”罗冠群张着嘴嘀咕，东张西望，实在是有点想不通。自己堂堂董事长的把柄掌握在这不起眼的临时工手里，是自己多疑了吗，太看得起她们了吗？
驾着马车，罗冠群乘着夜色赶回了春松第四机械厂。点燃灯，坐在雕花的椅子上，披着大衣，在稿纸上涂写着。
间谍吗？罗冠群怀疑起来。如果林坛和林妍是间谍，那就不应该向米全等人疑问，也不会去联系卢俊濠呀，这不是暴露自己吗？罗冠群心里想，要我是间谍，我肯定把泥鳅-5运往劳尔的事情偷偷记下来，然后再传递出去，根本用不着让米全她们知道。
“国务调查总署……”罗冠群轻轻念着，那是九甸帝国的特务机构，尤其是在军队和军工中为多。罗冠群感觉这个可能性比较大，在稿纸上潦草地写着别人看不懂的字。
“也不对呀，难道米全也是她们的人？”罗冠群觉得不对，如果是中央的特工来调查，也不会主动暴露吧，除非米全跟她们一伙。那么，米全应该把这件事偷偷告诉她们，而不是开个会，再把会议记录递到自己面前来。这件事情可以完全不让自己知道。
罗冠群又草草地划掉。黑社会吗？罗冠群感觉更不可能，一点动机都没有。他只感觉是自己多疑了，关了气阀，他回房间睡觉去了。到了第二天一早，他就写了一封信，叫秘书拿去请示上级。
这几天，卢俊濠的工作则十分顺利，锦鲤的样机试验达到了理想的结果。他已经渐渐淡忘这些事情了，而林坛她们也没有来找他。
林坛她们则日复一日地工作，工作之余，要么进城瞎逛，要么在镇上找家餐厅吃点好的。不过她们也没有吃得奢华，都是很普通休闲餐罢了。
“这里有个厂里安排的职业技能培训，你们跟我一起去吧。”一个消瘦的青年，穿着深蓝色的大衣，来叫林坛和林妍。
她们早一天就被口头通知了，所以不意外，就跟着他去了。走了好久，走到了厂子的东部。低矮的屋子，只有一层楼，楼顶则是黑色的瓦棚。这些屋子有几米宽，长度倒是不短，一条条的。红砖的墙壁显得枯燥。窗户都是几十年前的款式，木条横横直直，一尺见方的玻璃镶嵌在网格之中。不远处就是试枪的靶场。下午的阳光，竟然有些明媚。
屋舍并不整齐，而是错落有致，对她们而言就是个迷宫。
那人领着路，带她们进入了一扇敞开的门。
“从这走近些。”那人走在前面。
屋里很干燥，地上都铺了一层干草。军绿色的木箱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屋子里。阳光射入，在地上投出光影。
走在房间里，脚步声都在回响。
林坛察觉到前面的人走路有点别扭，就轻声问：“你怎么了？”
“哎……没什么，我……我想去上个厕所。”那人捂着腹部，回过头望着林坛和林妍。
“那，那你去呀。”林坛说，然后望着那人急匆匆地，沿着来时的路线的地方跑去，转了一个弯，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们站在那里等着，看了看箱子上的字迹。那箱子只有手提箱的大小，并不算大。
“苦味酸，”林妍念到，“工业纯。严禁明火，严禁高温，密封，干燥，容器易碎，禁止接触，禁止食用。春松府光芒化工集团。基督1939年7月12日制。生产标准15612……”
林坛站在一旁，却咳嗽起来。
“有烟。”林坛指着远处的天花板。看得到，黑色的烟雾沿着天花板爬动着。
“外面飘来的？”林妍惊讶地望着那可怕的黑烟，虽然并不浓烈，像是地狱的恶龙来到了人间。
“起火了！”林坛大声惊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