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出色的“小裁缝”

    第二天一早，小燕子做了她的拿手早餐麻辣小面，吃完便开始收拾屋子、洗衣服，宁可则躲进“杂物间”。其实这是她的工作室，她的“玩具”都在这里了：缝纫机、布料、缝纫裁剪工具、硬纸壳、胶带、木板、工具刀、胶枪……还有些半成品堆放在角落。

    还是有事情可做，宁可需要在开学前，做完二十六块桌布。上次去东津小学发现有些一年级的小孩子手上起了冻疮，临时起意要买些桌布给他们。在网上看来看去，不是尺寸不行，就是布料不合意，宁可干脆买了一批苹果绿的纯棉帆布，自己来做。设计了一番，想着既要简洁大方，又要实用。于是将网店的裙边样式舍去，改为双侧收纳袋。有收纳文具的小袋，也有收纳书本的大袋，还有挂垃圾袋的纽扣。桌布以白色镶边，提醒孩子们注意卫生，脏了就要清洗。对于这个作品，宁可挺满意。年前已经完成了裁剪工作，现在只需要缝纫了。

    缝纫机“嗒嗒嗒”地工作，宁可心里一片宁静，这是她喜欢玩手工的原因吧，纯粹地做一件东西，将自己或深或浅的愿望倾注其中，将喧嚣阻隔在身外。这台兄弟缝纫机，是她第一次拿到工资的时候给自己的奖赏。读书的时候想玩布，买了台百十块钱的电动缝纫机，没几天就罢工了，那时候渴望一台“真家伙”，却不舍得买，一个简单的愿望，硬生生拖了好几年。呵，钱真是个好东西啊！嗯，如果再买台带电脑刺绣功能的缝纫机，就能在作品上绣自己的LOGO了，眼前的桌布，也可以绣上励志的话语……

    脑子做漫天游，手上也不停下。一个多小时过去，宁可腰背酸涩。

    另一边，李非正在翻看罗恒的分公司选址方案。

    “李总，要不要请冯大公子来参谋一下，他可是C城通啊！”

    “不用。”

    李非拿起手机，打开电话本，想了一会，锁屏，放下手机。竟然有些心烦意乱。又拿起手机，迅速拨通了宁可的电话：“宁可，今天中午可以请你和小燕子吃饭吗？……不要拒绝，实在是有事相求，我们公司选址……好的。”

    宁可舒展了一下腰身，去找小燕子。小燕子用杆子挑着衣服要晾，自己的衣服挂了大半杆，独独远离那条男士内裤。

    宁可心里暗笑，“小燕子，昨天的大帅锅请你吃饭！”

    “真的耶？为啥子？”小燕子惊讶转身。

    “说是有事相求，公司选址，他们对这里不熟悉嘛。”

    “说下这两个到底是啥子来路，我觉得紧张——”

    宁可介绍了一番，小燕子更加赞叹：“宁可，不得了了，有头面的人物哦，怪说不得看起来那么有气质！”

    “什么叫有头面？代伟说，只是总助而已，能有多了不起啊！你还是厅长呢！”

    “哈哈拿我说笑！”小燕子在本区的社保大厅工作，每日坐窗口，为人民服务，宁可给她封了个“厅长”的官职。

    “快些收拾一下，都十点半了！”宁可催促，心里已在暗暗期待见面了吗？

    回屋想找件比较好的衣服来穿，想了半天，还是拿出昨天的，她实在没有多少衣服可选。坐在床边，怔怔地思索了一会儿，又拿起手机，打开微信，从通讯录里加了李非，很快通过。

    “小燕子同意了，十一点半？”

    “好的，在你们楼下等。”

    又翻到代伟，“你忙完了吗？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

    “哈哈，宁可，我已经到家了。”代伟回复很快。

    宁可打电话过去，听见代伟慵懒的声音：“只是去签了个合同，昨天下午就到家了，昨晚在我舅舅家喝酒了，头疼，这会儿刚醒。”

    “李非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宁可，我头疼着呢！就那么回事呗，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啊！人家是不是对你很有意思啊？”语气如兄似父，结婚过早，就算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是同龄人了。

    “人看起来不错，可是，我没有安全感，完全没有，非常不踏实。嗯，跟你说实话，我很抗拒。”

    “不会吧，一点感觉都没有？”电话那头，代伟已经从床上坐起，“你听我说，或者，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是说，互相之间有熟悉的感觉不是容易发展感情嘛！”

    “不是一类人吧，好像我的防御机制自行启动了……我也没办法。”或者，因为他太像李青了，让人时不时地想起过去？

    “宁可，我没衣服穿了呀！”小燕子在门外喊。挂掉电话，宁可回应道：“哈哈，我也没有。我们得反省一下了，天天过得像尼姑，看外面那些美女，耀瞎人眼！”

    “我天天穿制服嘛！倒是你，也不置办几件。”

    “我？我天天宅家嘛！也不需要啊！”宁可反驳。

    这俩，还真是一对儿。俩人商量了一通，各自穿了相对好看的衣服——一番忙碌，也只是打扮成了两个快三十岁的学生而已。看看表，匆匆下楼。

    “哇塞，豪车哦！”小燕子低声赞道。俩人在后排坐定。

    李非回头：“两位小姐姐，告诉罗恒地址吧，选个最好吃的地方，我请客。”宁可和小燕子相视一笑，齐齐脱口而出：“食在江源！”俩人平时最奢侈的去处就是那里了，可以吃到新鲜的江鱼、正宗的川菜，只是那价格……一年去个三两次就心满意足啦！车子直奔江边。

    小燕子是个很为别人着想的女孩子，她点了两个不辣的菜：番茄黄腊丁、清蒸江团，宁可点了粉蒸肉、芥末金针菇、回锅肉、生菜汤。

    “这些差不多啦！你们俩，看看菜单就好，点菜我们做主了。”宁可一点都不客气。

    李非低头看菜单，“我猜，你们还喜欢吃咸蛋黄玉米、鱼香茄子，加这两个吧！”待到菜上得差不多了，服务员端来一小盆米饭，和四只小碗。宁可盛好饭递给李非和罗恒。

    李非忍不住问道：“这……呵，跟上海一样，宁可，我发现咱们那儿的人饭量太大了！”

    “谁说的，那是你，我现在一顿就吃这一碗米饭的。”

    “怪不得你瘦，女孩子还是多吃些。”李非自那次车祸身体恢复后，因为不能经常运动，就吃得少些了，饶是这样，也又让服务员添了半盆米饭。这几个菜非常四人的合胃口，李非和罗恒不住地称赞。

    四人吃完饭，去江边喝茶。阳光正好，江边步行道上人来人往。沿江一溜儿暗红色遮阳伞，下面摆着藤椅，有喝啤酒的，有喝茶的。多的是中年男女，磕着瓜子，漫不经心地聊天。也有时尚的小哥哥小姐姐，凑成一堆，吃吃喝喝，不时哄笑一番。

    看到眼前的景致，宁可不禁感慨。她转头对李非说：“你知道吗？有一年我来C城找小燕子玩，她请我来这里喝茶，我便决定要留下来了。”

    “所以，你也带我来这里了。”李非望着宁可，眼睛里爱意灼人。

    罗恒在心里赞叹：神反应啊！高智商的人干啥都这么优秀！

    “我是说，这里氛围很好，让人身心放松。”宁可淡然道。

    小燕子已选定一处位置，四人坐下，点了普洱茶。罗恒打开笔记本，将他的选址方案展示出来。宁可望过去，居然是很规整的PPT，每个地方的位置、图片、文字介绍……清清楚楚，一副大公司做派。工作做到这个份上，需要她俩做什么？翻到第三个，是永安大厦。“耶，这个就在我们局对面的商务区。这栋楼两三年前新建起的，听说硬件很好的样，商住两用很方便。附近有商业广场，算是新兴起的商圈。只是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样的位置。这里好像租金很贵的。”

    “哦，听起来很不错。备选。”李非道。四人又选了其中两处。李非想当天搞定选址问题，可罗恒挨个打电话过去，得知都是明天正式上班，只得作罢。

    江风微微，闲坐喝茶，真是很不错的享受。罗恒请教了小燕子很多本地社保和人事方面的问题，不虚此行。

    李非和宁可却相顾无言，气氛有些尴尬。良久，李非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给宁可，问：“你的《乱世佳人》结束了。下一部是什么？”

    宁可讶然：“你一直关注？”

    “忠实粉丝，很感兴趣。”李非笑，“能不能带我一下，我也想试试当主播的感觉。”

    “你是缺钱，还是嫌时间太多？不过你如果入行，会有很多迷妹。”宁可实话实说。

    “哦？包括你吗？”李非嘴角向上，憋不住的笑意。

    “嗯……你的声音很好听。”宁可认真说道。

    “你的也是，嗯……《乱世佳人》很好，我也想播。”李非提议。

    “很麻烦的，你需要先注册一个号，自由发布一些作品，争取人气和积分，现在积分越来越难，估计努力半年就可以获得竞争官方小说主播的资格了。”

    “所以，更简便的方法，是用你的号，和你一起录。”李非很坚持，“主播是靠时长赚钱的吧，这样你不就轻松很多了。”

    “可是已经录完了，没有新的雇主，是不是男女合作也得看雇主的要求。除非不要钱，我自己发布，只赚流量，赚广告商的钱。”宁可解释，“那收入可以忽略不计。”

    李非笑说：“看不出来，你的小脑瓜里还装着生意经。”

    “不然，我一个无业游民，喝西北风吗？”宁可不以为意。

    “你以前在广告公司做过？”

    “嗯，做过一段时间吧！”

    “代伟说，菲力薯片的广告是你的作品。”

    “你跟他很熟啊！他什么都跟你说。”

    “我们……是啊，很熟。”

    “那是我的封山之作，哈哈，还不错吧？”宁可还是有点小得意。

    “在广告界很有名气了，我有个朋友做广告的，提起这个作品很佩服的。为什么后来不继续做下去？”

    “不想早死啊，我是个懒人，不适合那种快节奏的生活，人绷得紧紧的，随时要断掉。那几年天天头晕，经常感冒，鼻炎咽炎支气管炎胃炎……统统得了个遍。还有，社交恐惧。”

    “如果，有一份比较轻松的工作，长期做两三个固有品牌的营销策划，你感兴趣吗？”

    “嗯……”顾不得嘴巴里含着一口茶，宁可急忙摇头，“不不，我这辈子不打算上班。”话虽如此，宁可知道自己手头的积蓄难以支撑太久，将来，父母那边自己也总得尽孝心吧！可是，重入职场？何其艰难！

    西南的太阳很不敬业，不过三点钟，便退却了它的热情，喝茶的人越来越少了。

    “有点冷，咱们走吧！”李非站起来，牵起宁可的手，“手凉了。”

    宁可很不自在，又不好意思挣脱，只好任由那只温暖的大手牵着自己。小燕子看在眼里，先是吃了一惊，转而满心欢喜：看来我们宁可不愁嫁了，对方还是如此优秀的主儿。

    李非给宁可打开车门，待她坐定，俯身耳语：“我真的很想跟你一起播《乱世佳人》。”这一幕落在后面的罗恒和小燕子眼中，暧昧至极。

    宁可脸红，简直就是故意的！唉，想想如何面对小燕子的“拷问”吧！

    回到家中，小燕子果然异常兴奋，把宁可扑倒在床上，“宁可，你不够坦诚哟……说，啷个回事！”

    “我们在谈朋友，你满意了撒？”宁可干脆回答得一步到位。

    “真地呀？阔以哦！啷个高，啷个帅，还是一个地方的。”

    “哎呀不是啦，只是有那么点意思而已。”宁可有些脸红。

    “怕不是哟，手都牵了，好久了嘛？”

    “我想想啊，嗯，今天，昨天，前天，大前天……对，大前天认识的。”宁可认真地掰着指头算。

    “神速，神速！向你学习，向你致敬！”小燕子笑着放开了宁可，“看样子，我要抓紧找朋友了，不然落单好难过。啧啧，走了，我网上去找个！”

    宁可躺了一会儿，便继续做她的桌布。做完几个，看着甚是喜欢，随手拍了几张图片发到朋友圈：“小朋友的课桌布，温暖那些可怜的小手手……”

    中午吃太饱了，小燕子煮了一点白粥当做俩人的晚餐。喝粥的时候，宁可点开朋友圈，不出意外，又收获了几十个赞，李非评论：“出色的小裁缝，送给我一个吧！”，后面跟了两个亲亲的表情。宁可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