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竹林中的风声

风声在竹林中穿过，像一只迷路的小马，踏着柔软的苔藓走过我的身前。它埋下头，清澈的水底倒影着岁月的痕迹。这些岁月是如此轻盈，似蒲公英在风中的呢喃细语，又似芦苇丛中彷徨踱步的流浪人。

竹林是过去的竹林，它在无形中所能承受的风声早已超出了岁月的期盼。偶尔，我会在泥土中嗅到春天的芬芳，我会在乱花丛中固执地去追逐一只蝴蝶。蝴蝶它是飞舞的天使，曼妙的身姿停靠在一朵花上，像一副画卷定格住记忆，那种清新的美丽恰似我心上的一阵风，吹过竹林，无声无息。

站在故乡的土地上，周遭都是熟悉的气息，一草一木都按照自己的命运轨迹生长，脚下的土地每一寸肌肤都是最初的样子，那些肆意狂乱的岁月从枝叶上被风霜雨雪打落在地，剩下的枯枝黄叶是我此刻对岁月的眷恋。我想，我只有竹林，和一颗随风而逝的心。

风声不起，竹林是一片倦意的云彩。仰望星空的童年都已经悄然苍老，唯有一双手的温度能维系我对一片竹林的思念。思念它是一种狂乱的情绪，从发尖到额头，再到深深的笑靥，每一种距离似乎都是在诉说着竹林的远去。

竹林它是不变的，从被种植下的那一刻，树根就在汲取养分，为了生长，它们要不断地伸出触须，它们要抓住一切。偶尔它们会枕着我的大腿，聆听竹林间觅食的飞鸟的鸣叫声。那些鸟是疲惫的远方来客，它们的声音不像是在歌唱，更像是在朋友之间的寒暄。

走在竹林中，是我最为惬意的时刻，满地的竹叶为我荒凉的心铺上了一层地毯，每走一步，我都能深刻地体会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对话。有时，我驻足停留，我的呼吸声被风声所覆盖，我的样子也在无意中被镌刻。我想留下的并非是身后那些无足轻重的脚印，而是一个被夕阳越拉越长的背影。背影也许并不伟岸，但是它所能诠释的就是我对人生的全部理解。

风声，竹林的呓语，敞开心扉，告诉我你的所有，包括你遗失的时光。犹记得昨日漫步过竹林的画面，风轻竹林深，竹林中的沙沙声经久不断，我想伸开双手去拥抱，那是我聆听自己最好的时机。可是我放弃了，竹林里笋子的破土声打扰了我，我决定抛开那些枯死的竹子轻装上阵。

路上，我的身体总是被一片片竹林所束缚。无论我走到哪里？我的身体里都会长出一片片竹林，它们是朱雀桥边落寞的记忆，不停地沿着岁月长河泅渡。直到我在一片竹林里迷了路后，所有关于翠绿色的幻想在现实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

竹林、风声和我，一条弯曲记忆线条上的三个结。偶尔，我会走在一条石子路上回忆，疯狂地回忆，直到浓烈的阳光倾洒在我的脸颊上时，我才坐在一块石头上与岁月对视。岁月它是外婆头上的白发，如此刺眼。我闭上眼，在荒芜的原野上任思绪一路狂奔。泛滥的杂草淹没我的膝盖，我的身影在天地间愈发渺小。每当我感到迷惑时，我会回过头来看一看，蜻蜓在我指尖停留，稻田里的蝗虫故意躲着我，屋檐下的蜘蛛修补着它的网，肥硕的青蛙一个跳跃便逃出了我的手心……我站得远远的，我明白，我只是一个旁观者，从不轻易参与别人的生活。

你听，风声在竹林中盘旋，它们像一对热恋的情人，四目相对，那些难以启齿的情话在梦中被肆意倾吐……

竹林，踮起脚尖的芭蕾舞者。白天鹅张开翅膀，风声幻化成一只小马，驮着芭蕾舞者回到了家。

二零一九年二月五日于内江，竹鸿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