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再走景阳冈——梁山人物系列杂文之十七

    武松又喝醉了，一路里倒歪斜，走上了景阳冈。

    因为好多年看不见老虎了，尽管中午喝酒时店小二跟他絮叨了一些老虎的事，但是武松并不在意，只是纳闷，现在的人怎么造的酒？酒里有些什么东西？怎么只喝了一碗就醉了？这么糊里糊涂地想着想着，就躺在那块大青石上睡过去了。

    朦朦胧胧中，武松听见有人喊他，武松，醒来吧。睁眼一看，妈呀，是一只老虎！

    武松惊出了一身冷汗，翻身跃起，操起哨棒，做出了迎击老虎的架势。老虎乜斜着眼睛笑道，小样，你敢打我不成？

    武松喝道，畜生，难道你不知道我是打虎武松吗？

    老虎一脸不屑，说，知道是知道，那是以前，现在，你还敢打老虎吗？打人犯法，打虎犯罪，知道不？

    武松猛然想起来，在山下喝酒的时候，店小二说，前几天这里突然出现了一只老虎，咬死了好几只牛犊子，村民很惊慌，报告到政府那里。因为好多年看不见老虎了，老虎的出现，引起了巨大轰动。不惜一切保护老虎，留住老虎，从上到下达成了共识。当地政府从养鸡场和村民那里收购了满满一卡车小鸡，把腿捆了，分散着放到山林里，过了两天，人们发现，老虎只吃“笨鸡”，就是村民自家养的，不喂饲料的那种，养鸡场的小鸡老虎一概不吃。这时有人建议，老虎不是把牛犊子咬死了吗？那就说明它喜欢吃牛肉哩，干脆把牛都赶到山林里算了。也有人说，备不住老虎喜欢吃烹饪好的牛肉，把当地最好的厨师集中起来，做好了给老虎送去，它不是更高兴吗？有人甚至建议在山林里建一做别墅，让老虎住着，考虑到这可能是一只公老虎，那就不妨在别墅里再塑几个漂亮的母老虎，可以使它“乐不思蜀”。

    武松只以为店小二胡言乱语，现在，老虎的傲慢充分说明店小二所言不虚。这老虎看样子是打不得的，这么想着，打虎的架势就软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叫醒我？你觉得偷袭我显得不绅士吗？要来一次公平的较量吗？来吧。武松虽然心里发虚，嘴上仍然很硬。

    不料，老虎的脸上掠过了一丝难过的神色，说，武松，我不是找你打架来了，我太孤独，太寂寞了，想找个人说说话。

    武松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说话？有什么好说的？不知怎么就冒出一句：养鸡场的小鸡怎么了？问完又觉得这样跟老虎说话有些可笑。

    怎么了？那些鸡肉的味道不正。老虎很生气的样子，说是鸡肉，根本就没有鲜味，像他娘的柴火似的，我才不吃呢，你以为老虎傻呀，逮住什么吃什么吗？

    没饿着你，饿了还要吃人的。武松也很生气。

    老虎嘿嘿笑了一声。武松，你空有一身蛮力气，嘛也不懂。你知道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是什么吗？

    武松没有料到老虎给他提了一个类似脑筋急转弯的问题，一时语塞。

    老虎有些得意，现在最难吃的，是人肉啊，你懂不懂？饿死我，我也不会吃的。看着武松发愣，老虎更得意了，继续说道，倘若人肉好吃，有十个武松我也咬死了，干吗叫醒你？你服不服？

    老虎说的有道理，武松不由自主的点点头，但是仍然不能理解老虎说的“人肉最难吃”，老虎吃人，谁都知道的啊。

    老虎似乎看穿了武松的心思，说，我跟你说吧，人肉有毒。

    有毒？有什么毒？武松问。

    说你嘛也不懂，你真是嘛也不懂，老虎伸出一只前爪，以我们熟悉的“掰着手指头”的姿势，慢条斯理地对武松说，你喝的“纯粮白酒” 是工业酒精勾兑的， 你吃的“精粉馒头” 是硫磺熏白的， “精制猪油” 是下水道油垢提炼的，还有，蔬菜瓜果受过剧毒农药的喷洒。你的肉怎么会没有毒？

    武松哑然，暗忖道，老虎说的半点不假。

    我看你是条汉子，所以才跟你说了这么多，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呢。老虎撇了撇嘴。

    武松有些感动。虽然当年借着酒劲打死一只老虎，但是，他还是从心底里佩服老虎的王者风范的，现在，老虎居然屈尊和自己说了这么多话，似有惺惺相惜之意，因而说道，现在大家都想留你在这里，你就不要走了。

    老虎摇了摇硕大的脑袋，长叹了一声。把我当祖宗供着，也不管用啊，再见吧，武松。说完，纵身跃入幽深的山林里。

    景阳冈上，夕阳如血。

    武松呆呆地站在那里，心底里慢慢地滋生出无限惆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