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对马岛之魂》于7月17日在PS4平台上线。
作为一款历史题材动作游戏,本作选取了“元日战争”这一事件,并选择双方最早爆发武装冲突的对马岛做为故事发生地点。
从开发投入和先期宣传来看,厂商对这款游戏充满了期待。
当然,可以看到,游戏媒体大多给出了较高评价,正式发行以后,也获得了来自玩家的不错反响。
我们也在这座岛屿上进行了游玩,并产生了许多想法。我们决定进行一些探讨。
首先我们注意到,游戏多次强调“时代剧”、“黑泽明”等要素,游戏画面也有“黑泽模式”这一选项,打开之后,可以看到由黑白两色组成,明暗分明的景象,以及不时闪过的胶片划痕。颇有老电影的质感。
许多小伙伴也以此为契机,展开了“黑泽明电影与西部片等大众文艺的关联性”等议论。
这也是我们希望涉及的第一个问题。
黑泽明电影与西部片
黑泽明在太平洋战争中的1943年,完成了导演生涯的第一部作品,以富田常雄小说为原作的《姿三四郎》,并在之后的几年逐渐成长。
其第一部时代剧《罗生门》博得了国际上的高度赞誉,一举获得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和奥斯卡荣誉奖(后来的最佳外语片)。这也是日本电影第一次受到世界认知。
四方田犬彦在《日本电影110年》中谈到其中原因认为:和服和武士具有容易满足欧洲观众的东方主义想象的特征(王众一译,新星出版社)。
因《罗生门》大获成功的黑泽明开始挖掘时代剧具有的潜力,在五十年代接连推出了《七武士》、《蜘蛛巢城》等作品,《罗生门》之后的“黑泽时代剧”,无不体现黑泽明对娱乐性的追求,紧凑且充满波折的的剧情,激烈的打斗场面,逼真的镜头表现等等。
许多小伙伴注意到黑泽明电影对西方电影的影响,如《七武士》被美国人翻拍,其角色设定也在后来许多大众娱乐作品中流用。
而1961年的《用心棒》,直接影响到了Sergio Leone的《荒野大镖客》,成为欧洲“通心粉西部片”爆发的契机。
但在黑泽明乃至二战之后日本的文艺创作当中,来自西方的影响同样不容忽视。
因为战争等原因,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日本对西方现代文艺的介绍有一定停滞。终战以后,大量西方戏剧、小说被引进日本,影响了其后一个时期日本大众文艺的生态。
举例来说,如大薮春彦学习美国冷硬派小说,以日本为背景进行创作,被视为日本冷硬派的先驱。池波正太郎创作的“暗黒街”这一概念,继承了欧美犯罪小说的一些特征,又给人物加上了偏向正当的职业,使故事展开更加立体。
尽管东宝电影公司认为《荒野大镖客》与《用心棒》雷同,并在诉讼中取得了胜利,不过黑泽明也承认,创作《用心棒》,源自《血之收获》以及达希尔·哈米特其他作品的影响。
除了黑泽明,改编过多部池波正太郎、宫尾登美子作品的五社英雄所导演《御用金》,也曾被美国人以西部为背景进行再创作。
也就是说,西方艺术首先促成了日本战后大众文艺的发展,日本的大众文艺又向世界提供了新的内容。
另一方面,传统西部剧“惩恶扬善”等思想内核,与日本的一些时代剧共通,这也为两种文化语境的创作者清除了壁垒。
对马岛的一脉传承?
游戏《对马岛之魂》中的对峙场面,以及一些BOSS战的场景,都充分再现了时代剧式的样式美。
那么,《对马岛之魂》是否学到了黑泽电影的精髓呢?我们认为未必。
黑泽明时代剧的一个特点,是选定时代之后,对舞台背景进行虚构,摆脱史实对故事展开的束缚,但在细节处力求真实。
如改编莎士比亚戏剧的《蜘蛛巢城》与《乱》两作,虽制作时期不同,都是以架空的家族、城池展开的故事。
但是在影片制作过程中,尽可能地对时代风貌进行还原,并最大程度进行逼真表现,《蜘蛛巢城》中实际用弓箭对三船敏郎所饰演鹫津武时进行射击,也是电影史上一段著名的逸话。
再如《影武者》,虽然汲取了战国史中确实存在的武田家和织田家纷争这一史实,但对主要人物性格和武田家内部情况进行了戏剧化加工。
这里,我们想提到桥本忍所著《复眼的映像》记录了《七武士》创作过程中发生的事。原本,黑泽明想要创作一部名为《武士的一天》的电影,桥本忍首先查找资料,完成了剧本,但有些疑问让他始终无法释怀——江户早期的武士,是否吃午饭呢?
是把食物带到城堡里,还是城内有人为他们提供食物?因为没法对这些细节进行定论,这部剧本最终遭到了抛弃,桥本忍转而写了史上著名剑客故事的《日本剑豪列传》,后来他们了解到战国时代,存在武者修行这一活动,武者们来到村落歇脚时,村民们为武者提供食物,武者则保护村民免遭盗贼侵袭。
以此为想象起点,结合《剑豪列传》的一些人物设定,形成了《七武士》的剧本。
游戏《对马岛之魂》在元军对马岛侵攻史实基础上,意图性地进行了许多虚构。首先,游戏改变了史实人物的姓名,如文永之役蒙古军的统帅应为忻都,在游戏中出现的,是名为赫通汗的人物。
日本方面,对马岛的守护代应为宗资国。对马岛的地理与事实上也多有出入。
的确,要用史料并不算丰富的对马岛之战,去做一款开放式游戏,进行如此操作,使游戏来到一种幻想的境地,未尝不是有益的尝试。
然而,在精致的画面、具有震撼力的打斗之外,游戏于剧情和细节设定,却多有违和之处。或者可以说,游戏八十骑对抗蒙古大军的悲壮战斗之后,逐渐走入了“空中楼阁”的境地。
致谢:
《時代劇ベスト100+50》 春日太一 光文社知恵の森文庫
《池波正太郎がつくった江戸の暗黒街》月村了衛,春日太一
《オール讀物》2017.5
《复眼的映像 我与黑泽明》桥本忍 张嫣雯译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篝火营地视频
作者:NoirExplorer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