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服立地佛

  蒋园里一片火海,照亮了 九龙半岛的海边。海边上一片忙乱,海盗们在忙着窜回大海,官兵们在忙着返程。无数船只打破了夜与大海的平静。

    一艘楼船离开了码头,它上面悬挂着浒州府大旗。楼船驶离码头不久,从它高高的桅杆上如狸猫一般滑下一人,那人又敏捷如猿一般横飞到爵室(楼船的指挥室)顶上。

  这人飞落到爵室之上,使一个鹞子翻身落在爵室门前。他一不做,二不休,推门而进,惊动室内两人。

    “什么人?私闯爵室?”对面一个圆脸尖头、青蛙眼的人怒目而视。这人圆滚滚的身材,个不高却天生一副富态相。

    “什么人?老熟人,假州官,立地佛,咱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何处不相逢啊!”门口人好整以睱地说道。同时把目光瞟向另一个长脸隆额红鼻头的大个子。

    那大个子看清来人,失声惊呼:“荡魔神侠?”

  “不错,正是本尊。算你有眼光。但愿你还有玉皇塔里的幸运。”荡魔神侠对红鼻子大汉说道。这红鼻子大汉正是五峰岛主二汪的义子毛海峰。

    “你是荡魔神侠?”立地佛听到“荡魔神侠”四字,心中一悸,有一种遭遇死亡之神的绝望与哀痛。纵是他为一代枭雄,此时也不免失色,颤了声道:“你、你模样不对?”

  “模样对不对,无关紧要,你来试我手段?”荡魔神侠傲然一笑道:·“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老狐狸,如何脱得我手去?”

  “神侠天下无敌,子某甘拜下风,愿束手就擒,听凭发落。”立地佛垂下眼皮,脸如死灰,双手下垂,屈膝往下蹲去。待蹲了下去,猝然发威,掀了面前茶几,砸向对面的荡魔神侠。

  “雕虫小技。”荡魔神侠出掌抵住茶几,却感觉掌心被一锐物刺中。幸亏他真气聚于掌心,才不被大伤。原是那立地佛抛掷茶几离手,即时发出成名暗镖刀币劈胸斩,企盼取敌性命。那刀币穿透茶几本要建功,无奈今遇荡魔神侠掌中真气,若木刀劈石白费功夫。

    “让你狡猾。”荡魔神侠掌中发力,猛地把茶几一按一推,茶几便“呼”地一声倒飞回去要扣实立地佛。

    立地佛身为日月教三大督使之首,自然也不是白吃干饭的。见茶几倒扣下来,急忙仰身后倒,双掌齐出顶住茶几。同时呼叫支援:“毛仔出手。”他是在叫鬼爪手毛海峰协力助攻。

  可怜他一声呼出,不见动静。再欲张口,已经不能。原是那茶几之上传下如山压力,使他双臂慢慢曲弯,直到茶几压胸挨面。他喉头发咸,嘴角渗血。而那鬼爪手毛海峰早趁机跳水逃之夭夭。

    压力山大,立地佛终不可支,双臂一松,任那茶几落在胸上。多亏了那茶几四腿,替他分担了许多压力,否则那透过茶几传下的力道能把他压成薄片。

      “可怜我子本玉一生纵横江湖,今日却死在一条茶几之下。罢罢罢,若有来世,但愿不再是江湖人。”立地佛万念俱灰,只道这遭必死无疑。

  正了无生望之时,忽觉身上一松,茶几跌向一旁。立地佛立时感觉有灵魂出窍飞升一般的松爽,遂睁开眼来,却还是原处躺地。只是一双利如寒剑的眼晴直视其双目,令他不寒而栗。

  “立地佛,想死想活,说一句话,我替你了断。”荡魔神侠冷冷地说道。

    “荡魔神侠,这般景地,我还有选择吗?”立地佛闭了双眼,泪水从眼角流下面庞。大抵是历死返生之人,倍感只有活着才更好。

    “我让你有,你就有。想死,我一脚踩死你。不想死,我要你有问必答,不得耍奸。你要死要活?”荡魔神侠正色说道。

    立地佛:“要活。”

      荡魔神侠:“说,你怎么从光州又赶到这里来?”

    立地佛:“光州海上又来了一群西洋高手,攻陷了我们日月教在海上的很多据点。我们人手吃紧,钱总管令我来东海调五峰岛的人马。万没想到被您摧了他的老巢,几千人流离失所。我一路打探,寻他们到了蒋园。”

      荡魔神侠:“蒋园玉皇塔谁下令纵的火?”

      立地佛:“是我。刚到蒋园,正遇上惶惶逃窜的鬼爪手毛海峰。被我一问,说您正在大闹玉皇塔,活阎王殷法已经被您一拳打死。所以我就让他的手下纵火烧塔。”

  荡魔神侠:“哼,幼稚,你以为一把火能烧得了我。白害了许多无辜。”

    立地佛:“当然不能。但一定烧得了活阎王,好出我胸中一口恶气。”

  荡魔神侠:“怎么?你们可是一条道上的,自相残杀不怕违犯教规?”

    立地佛:“你在楼上,我不说,谁知道我假公济私的小算盘?这小子太可恶。处处依仗旧派元老资格,想使我难堪。他这次来东海,就是听到您的信息来调查证实,好上报教主,治我一个谎报功劳之罪。”

  荡魔神侠:“怎么回事?”

    立地佛:“南海俘首岛,我们亲眼见您浮尸海面,又被大鱼吞之。所以确认您必死无疑,所以上报教主您这个强敌已除。那活阎王偏说死要见尸方为数。而且公开要寻证据,您说让人如何不恼他。”

    荡魔神侠:“哈哈,事实证明他说的没错。”

  立地佛:“神侠,我有事不解。为什么每次见您,都是不同面貌?”

    荡魔神侠:“我既然号曰荡魔神侠,自然当有变化之法。否则,怎得不死之身?”

    立地佛闻言翻身起来,跪拜不已,如敬奉神明。

    荡魔神侠:“你们怎么敢劫持官船?”

  立地佛:“我为了早一日调兵到南海,所以用了官船。本来,官府就不被我们放在眼里,他们中很多人都是我们喂熟豢了的狗。我们说用船,他们焉敢不与?何况今日他们群龙无首。”

    荡魔神侠:“我本以为是官兵纵火,有人要再次嫁祸于我弑官之罪。所以寻到这楼船上,想逮个大官儿问个明白,拎到大堂证我清白。却你阴差阳错撞上了你们。你言讲有西洋高手,打得你们节节败退。你来调这些海盗过去,能有多大作用?”

    立地佛道:“这个我也有考虑,只想略胜于无吧。但如果有五峰岛主汪庭,那或许是另一番局面。只是他去了哪里,连他的义子也鬼爪手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和一个什么八岐蛇士一同跳下了玉皇塔。”

    荡魔神侠:“这两个是狼狈为奸的家伙,自五峰岛我与他们开战以来,他们仿佛如影随形地跟着我,针对我设计了一个圈套又一个圈套。可惜每次都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溜掉。他们也太狡猾,每次予我都是一击不果,马上开溜。既然汪庭不在,这些喽啰也无大作用,不如就此解散。”

  立地佛略作沉思,方道:“神侠慈悲为怀,甚善。不过我担心他们匪性难改,还会为患一方。再则他们的大小头目还在,很容易一呼即应,啸聚成群,如始为祸。”

    荡魔神侠:“那你又有何高见?”

    立地佛:“我来东海调兵,原为要对付西洋武士。今钦服神侠,就没必要再去南海。但听说这里东洋海盗肆虐,扰我神洲国渔民苦不堪言。不如以毒攻毒,神侠统领他们灭了东洋海盗。”

    荡魔神侠:“此言善则善也。不过这里的东洋海盗已经溃散,暂时不足为患。只是你说的南海西洋武士来者不善,我倒要管一管。他们再次来犯,是不是又带神仙水来?”

    立地佛庄重点头:“神侠高见。他们确实是为兜售神仙水而来。每陷一地,必强迫日月教徒众食用神仙水,以达到控制于人的目的,以为利用。”

    荡魔神侠:“可恶,西洋武士用心险恶,比这里的八岐蛇士只为海盗更为不人。他们的事,我管定了。依你之见,就以毒攻毒,带这群海盗去南海。”

    立地佛:“神侠仁慈天下,怪不得天下无敌。子本玉佩服至极。可惜让那鬼爪手毛海峰逃去,为防他捣乱,我应下去巡视众海盗,以防生变。”

  荡魔神侠笑道:“还是江湖老人虑事周全,理当如此。为了你我同心协力除天下祸害,我有一礼送你。请州官活佛笑纳。”言毕,神侠抚胸聚气,那掌心里就晶光闪耀,现一把“善恶量转定命尺”,接着往立地佛胸前一推。

  “善恶量转定命尺”带一道晶光钻入立地佛怀里,寂然而没。那立地佛眼瞧不及,虽然就觉心中一痛即消,仍然吓了一跳,向着荡魔神侠瞪目结舌,不知所言。

    “立地佛,你不要害怕。”荡魔神侠笑道:“那把入你胸中的光尺叫作善恶量转定命尺。神尺定心量命,善恶决定长短。只要你从此根除恶念,一心为善,不但寿命延长,而且功力增强。你的福祸,从此就在你的善恶一念间。”

    立地佛子本玉虽然不知所以,但不敢不信,当下道:“多谢神侠厚赠。本玉誓死追随神侠,但有三心二意,五内俱焚。”

  荡魔神侠:“歧途返正,善莫大焉。望子老哥记牢我的话,你去吧。”

    “是。”立地佛垂手应声,转身而去到下层巡视海盗。从此一代枭雄收霸志,改邪归正向光明。

    荡魔神侠出了爵室,到甲板上望东南一轮明月,照着大海茫茫,想起天下江湖事,感觉心中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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