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离开，你给我的爱

                                    ——不确定的时间，不确定的地点，不确定的人，有些事你不知道为好，有些经历，痛过一次就好，可为什么要我反复见证着她和他还有它，他们的离开。原以为自己可以不哭了啊。

      “王子”来到我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跟所有想象的情节一样，在我们的温柔相待之下，它卸下了防备，我可以如愿摸它的头了。真的很开心啊，曾经我上学放学都是要大人去接的，因为崎岖的山路，密树遮光的小道上有太多未知，而学校离家必须经过这些蜿蜒道路，一望不到头，转过这个山头还有另一个山头。我记得很清楚，有一个地方是上学必经之路，有地理学知识讲，那里是个山谷，也是个迎风坡，风声总是在那个大树蔽日的林间呼啸而过，雨天加上山间蒙雾，瘆得人慌。不知是何时又是何人传言，那里曾经埋过人，有吊死鬼在那扔沙子了。曾经的我胆子是最小，也是出了名的爱哭，没有大人的陪同我绝不敢路过这块地。因此直到我三年级时，我都还要结伴才能过那里。“王子”来到我家，渐渐熟悉起了这里，熟悉了我们的气味。“王子”极具田园犬的气质，它会随父亲外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特别是它猎手般的身手，天天穿梭于林间田间，追起小咋蜢，凡是动态的动物，它必去逐嬉一番。这些都是从我父亲的夸奖中得来的，因为我平日总在学校，只有晚归时，才会迎接到它热烈的拥抱，可以称之为拥抱吧，它会直起身，扑向我怀中，不停地摆动着它的尾巴，我摸它的头，它会更加摇的欢快。不久，我也就见识到它那巡视田园的雄姿了。又是一天去学校的时光，下雨了，父亲提起我的小书包，我们各自撑着伞走近雨幕，我是不开心的，因为泥泞的路面总是会打滑，靴子走过，掀起一大块泥土，粘住鞋底，可厚重了。我嘀嘀咕咕的犯着愁，抱怨着，这时，一道黄色身影映入我眼帘，呵，可不就是“王子”嘛，只见它毛发被雨水沾湿，它不时抖擞身体，悉数将水珠甩开，竟然还只有皮毛湿了一丢丢。它似巡视的王子，夺起稳健的步子，毫不受雨帘的影响，潇洒走在我们身旁。嘿，我一时开心，没稳住脚步，滑倒在地，但还是愣愣的笑嘞。父亲叫我当心些，“王子”也回头望向我这边，似乎在无语。真的很开心，我可是很卖力的追起“王子”的步伐了。从这以后，我上学总会多个伴，对的就是“王子”，它真成了我的王子，护着我一路……可是，它怎么回家嘞，我在第二天它伴我上学时我就在想，它会记得回家的路吗？可操心着啊，恨不得立马放学去校门外看看。令我惊喜的事发生了，校门外没有它的身影，我同一起回家的哥哥们渐渐离远了学校，走到分岔路口，他们跟我不是一条道的，于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只剩我一个人走的离家只有100米的路口，我的王子来迎接我了，我很好奇，怎么会这么巧呢？但我真的很幸福，那时的自己怎么就不多说几声“我爱你”呢？回家后，从家人口中得知，“王子”在上午就已经回来了，但下午又不见身影了，现在我看来，是我们心心相印。

我始终不明白，爱情是什么，但对男性的拒绝和对女性的体谅大概是从这时形成的。“王子”渐渐长大了，生殖器官也日间成熟。我第一次见过动物交配，就是“王子”。我的“王子”是只母狗，所以，我有时对于性别格外的上心和在意。这是一个秋收后的季节，安静的夜晚透着些不平静。平常安静入睡了的我被几声嘈杂的吠叫声吵醒了，问母亲怎么了？母亲跟我说，没事。我是第二天看到这样的情况的，几只公狗，反正从未见过的狗围着“王子”，我还跑过去驱赶它们，怕它们会伤害“王子”，结果母亲跟我说，不用管啦，是狗狗的交配季到了。那时的动物怎会有现在宠物的享受呐，没有精美的狗粮，萌萌的衣服，避免各种疾病的预防措施，各种宠爱。我的“王子”再平凡不过了。那几只狗后面怎么样我不清楚了，可是，我在后来的日子里，发现“王子”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哦，原来不是吃多了，而是怀孕了，经过母亲的解释，我明白到。看着它日渐怀揣大大的肚子，但本不雄壮的身躯显得越发嶙峋，我看着不是滋味。“王子”第一次怀孕，有了四个宝宝，那是在冬天，入冬了，“王子”为了待产，自己四下寻找温暖适宜的地方，要一直呆在那里，时时去给宝宝温暖和喂奶。我是被父亲叫着去看狗宝宝的，幼小到只有拳头大，未能睁开眼的它们只适应妈妈的味道，哼哼唧唧的几声短叫，我只看宝宝们觉得很温馨，也觉得嘟嘟的小小的很萌，可是当看到“王子”那骨瘦如柴的身躯，我竟然想哭。这还不止，它要尽量汲取营养喂养宝宝们，总是通红的乳头，总是瘦得见骨的样子，随着宝宝们渐渐长大，需要的营养更多，而狗崽们只会一味索取，到半月了，能走能跑能跳了，却仍不断奶。我不知道那是自己出于什么心情，我只要看到狗崽围绕着“王子”，我会把它们赶开，而现在，我知道，我是心疼，心疼你独自承受受孕、生产、扶养的责任，独自既担母责又担父义，那些苦不算什么，因为你割舍不下自己的骨血，而我却每每都为你心痛。

        做了四个孩子的妈妈，“王子”仍然做我的王子，可我，却不再是当初的孩子，我步入了住校一星期才回一次家的行列。又是新的学习气象，住宿生总是每周日就要赶去学校，为免周一上学赶不上课。我准备好行囊，像是远航。“王子”还是不变的，粘糊我一会又得去照顾宝宝。我出发了……可是，你让我怎么形容，我父母从未在我渐渐长大后还会守望着我的背影，他们会去忙碌的工作，为了撑好这个家。可是总是让我心软的你，为何还是这么的固执，固执于在我身后望着我跨过山头，蹲坐在那个分叉路，就这样目送我……你是我的王子，我的守护神。愿你来生，不，愿你在远方，安详。

        你的离开，我未能相送，可我感觉到痛。是不是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心心相印呢。宝宝们长大了，你却仍没有胖回来，只是额间毛发深了些，身体特征更明显了。惯例，我周五回家了，可是今天有些反常，对了，是你没有在门口迎接我啊，我没太在意，毕竟，你也并非时时都在家，我想十有八九是跟父亲去巡山了。事实也正是如此，可是怎么你就一去不回了呢？父亲回家时还没太注意你的踪迹，可当天黑，晚饭都过后你仍没归家，我们有些担心了。这样到第二天，你仍没出现，父亲去山里寻了番，却发现有捕猎陷进的痕迹和血肉，天呐，这些天杀的猎人，他们都知不知道自己是在猎食还是在杀人。父亲回家跟我们讲，没希望了，都有受伤的证明，“王子”肯定是难逃这一劫，我的心情很悲痛，但因未亲眼见过，哭了几天也就过了，向上天祈祐望你无悲无痛。可是，一个月后，是奇迹还是悲痛的开始，你回来了。带着满身伤痕，右眼只见一片泛白，脚上有夹印，就这样出现，带来惊喜和之后的心如刀绞。你回来了，一家人很高兴，失而复得啊，怎能不高兴。特别是我，又高兴又心疼，又哭了好久。我们以为，日子会如往前一样，但是忽略了你再看不见的右眼，你看东西只能侧着左眼，适应世界，脚上的伤都叫你不如往前一般，矫健敏捷。一切都不一样了，有几次，我听到了邻居对父亲说，他们家鸡蛋又少了几个，上次发现是只狗，黄色皮毛，明显是怀疑“王子”还有他们家小朋友路过我家门口时，狗总是叫，吓着他们家孩子了，劝我父亲将狗栓起来，别到时咬着人赔不起啊。我就觉得荒谬，可当时自己好没用，什么都没说，沉默的上学放学又上学。又是一次归家日，我不想看见的一幕仍上演了，米多长的链子拴在牛棚旁，可活动范围就这么大，够进牛棚睡觉和出牛棚望着我。它见到我的身影，哪怕是我近到面前了它才看到，它好兴奋，链子的声音刷刷作响，它离我几步之遥却再也向前进一步不得……我哭了，为它解开链子，发现它脖颈已有一圈印记，勒的旁边毛发都稀疏了，它只管往我怀里钻，摆动着尾巴，似最初那般。父亲解释说，家里没人时会将在家的它栓起来，回家时会解开的。我知道，只是为了防止邻居说闲话，也是为“王子”好，但果真是好吗?限制的自由，不被信任的猜疑，你曾经辉煌过吗？有过辉煌却能忍囚禁余生吗？是人无法忍，可动物只因不能言，就该接受不公的安排?当时的我做了什么?劝“王子”乖乖的，劝父亲信“王子”，多给它些自由……好好笑哦，于是每每回想起你，那最后的几天，那些所谓的好，换成了今日的心绞。未能送你，未能伴好你的余生，是我一辈子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