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要从相遇说起。
你会为了谁而活一次吗?或像为了一段话。仅仅一段话。
他大概会那样过完一生吧,我保证。
「黄昏之时」
他急冲冲的往楼下杀去,排过限速的门卫室,离开的背影在学校门前没能停留几秒。脚上的运动鞋努力让他跑了起来,那鞋的带系的胡乱却紧的像再不能解开心爱的锁,太阳压着地平线,撬动地球的支点被找到也不能倾移他的心思。
这座城金灿灿,曾被称为过北平。
当时刚看过一部电影没有很久很久,他像极了那部电影的主角的某一刻,追寻的样子竟是杀意昂然。后来他也自嘲过那次的行为,他问我看没看过那部电影,我答有没有他都只是笑笑,好像问出口是期待的下意识,而笑了才像是随便问问,他该期待什么,笑的让我觉得那便是一切秘密的开始。
也许是魏公村的太阳真的很耀眼,坐上地铁的他不知道是快了,还是慢了下来,停下脚步便让他很难受。他没背书包一身清爽,不像个学生却穿着校服。他离熟悉的地方渐渐远了,那里黄昏人很多,多半是学生,多半欢声笑语。他离熟悉的地方慢慢近了,穿过陌生的这条路,谋生的人们使他显得年轻无畏。他双手锁住吊环,表情不痛苦也不自然,克服惯性的挤压,顺从惯性下坠的人,就像在追逐前面的那辆地铁。四号线的地铁在地下,窗子可以反射自己的脸,他缩了缩脖子,角度问题让他看着扭曲,这平复心情时的意外之举,也并不特别。
他不是北京人,却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如果算不上生活,更觉得像是苟且了,而此刻,也只是在苟且罢了。他不停划动手机,眼睑发酸,眼角像春雨后泥潭中萌生的水洼,倒过来也不会掉下来。对话框的颜色对账着有条不紊,可他手脚生疏似的乱做一团,渐渐渐渐,对话的场所变成仅他自己可见的绿色。杀意退却了,原来杀意是想要将舍生取义据为己有的杀了自己。
失恋的人不失态的在想要到的金台夕照走出车门,在那四个大字面前感受光明,缄默着等到下一班列车停靠在他背后,消失不见了。地铁里四通八达,人流横冲直撞,丝毫不对他有什么好奇,他脚步快些就觉得人群拥挤,脚步慢些就拥挤了人群。
金台夕照吗。
重新登上地铁的他像变了,似乎已经决定接下来要去哪里了,此刻他仿佛光明磊落,冥冥中已经看清指引他向前的在哪里。坐落在立交桥下的神秘地铁口,乘坐不同的交通方式进入那里会进入不同的世界,他跟她讲过那里,此刻他正要带自己去那里。
我爱你和你有什么关系,后来他跟我讲这些故事时总是掺杂着这句话,我问他“你不怕一厢情愿吗?”他回答“一厢情愿是一种遗憾吗?”我拗不过他,竟也觉得说的很有道理。“自从我懂得怎么开导自己,就没再让眼泪流下来,好酷啊,深情竟然可以酷到如此。”他平日特别喜欢陌生的地方,说浪子江山随意,他也得意的跟我讲来到北京的每个周末都要骑共享单车,把从学校附近的北京都要经过一遍,像是眼熟的人就成为了永远的朋友,有时也会跑着交朋友。而那天的他选择骑车进入那里。
望京,可能当时这里还不属于北京,但这里望得到,以后可能都要属于他了。故事总会说相似的惊人。他来这里很多次了,除了第一次和母亲来的那次基本都是一个人。不知何时他就总是一个人了,一个人骑车,一个人看风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跑步,一个人读书,被回忆杀过的人,一个人喜欢一个人。麻痹自己,为自己伸张正义,在身外之物上纠结,一个人渴望陪伴,渴望陪伴时又觉得一个人安静努力更好,和朋友在一起渴望一个人,渴望一个人时又觉得和朋友在一起很珍贵。牵挂好像阻挡他,羁绊仿佛妨碍他,那种落拓平生正经的样子,让我担心,也不知好坏。
来到那里,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他说那种感觉是智慧的,是梦想,被他形容的明确,一起改变世界从他嘴里说出是那样的轻盈,如果不实现的话应该会很挫败吧,但他那样恬静清坚的笑,天使想必会降临。
那里并不是必经之路,但他每次都要从不同的角度经过。原来那里有一面天蓝色的墙,妈妈曾在那里给他拍过一张照片,白色祥云坐落在底部,直觉告诉他这里便是梦的入口。他从来不愿意删除一张照片,因为可以勾起他回忆的,都是他欢喜的生命。这次他像往常一样漫无目的的探险,失恋后的探险只不过是想到处走走罢,关于这一点,我还是很清楚的。他开导自己,说世间的快乐比悲伤来的容易的多,只记得美好的片面,这种没心没肺的感觉真是让我前所未有的羡慕,我也变得快乐好多。
合理的发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就偏偏遇见了不可求的。门牌立着硕大的墨字《乌合之众》,那场景他记忆犹新,勇敢地推开门,不被羞涩拒之门外的一瞬间,救了他和她。以为只是来欣赏艺术的特别,他却被一句话震撼而让开了智慧的他不再迷茫:
『《珍多桑》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愿这个世界变得温柔、可爱,愿新的生命健康、勇敢,充满爱与糖果,愿所有的不堪都变成柔软、滑稽,愿爱不再盲目,美好永远美好。
为了安全,请务必温柔。』
说实话,如果说他以前只是个有上进心、善良阳光的男孩,跟她恋爱过开了智慧,但遇见这段话以后,生命就明了了。那本来是三幅画和一段话,作者是个叫张嘉通的人,他不认识他,也没找到过他,他说他画的画很差劲,但这句话却让他铭记一生,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爱上的那种一生。
少年从这块展台面前站了很久,错过了黄昏。他惊叹于为何有人能将自己内心深处的言语激发,惊叹于作者如何用温柔至此的词把愿望如此坚定,让他过目不能忘。Gentlesome.他说这是天赐的礼物,是今后的一对翅膀,在这个冷嘲热讽的时代,人们都习惯浪费生命,现实网络,似乎别人都不理解他的想法,他也知道让别人接受自己苍白的语言很难,他也一直会是个无所知的顽童,一直都会是。“这里大部分人都不理解你的梦想,但他们都知道你有多坚定”。他这样心智的人,我这一生大概也只能遇见他一个了。
我记得他曾经问自己长大想做什么,他说音乐家、作家和画家,又问自己如果只能选择一个呢?他思考片刻然后给了自己答案,艺术家。其实很难以置信了,从高中入学的第一次主任讲话说下的一句“自认为成熟的成熟是最幼稚的”开始,他就被打了当头一棒,他没了不甘幼稚的谦逊,自暴自弃的玩世不恭,然后生活成的另一种方式还算精彩。他现在已经不在乎当头一棒那句话了,已经理解了它其中的积极了,或者他是真的想的太多了,让心结在经历过痛苦才解开,于是学会的成熟,便不在和自己竞争某个名词,而是成为它。
“我认为想要拥有艺术,就要有创造力,想要拥有创造力,就要足够幼稚,就要保持童真。”他郑重其事地这样讲,眼里透露出的不想长大侥幸的生长,打开一扇窗的惊吓,至少我们有目共睹。值得一提的是,他在表明自己观点时总是说我觉得,我认为,把我字拉的很长,生怕自己不够谦卑吧,怕不够平易近人的讲述故事,可有一天他看到不知谁说‘我认为,我觉得’在句头是一种自负的表现,又当头一棒让他看起来像个犯错的小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减少了那样的说辞,但后来我好像没怎么关注在意了。
他曾经对周围的人阐述过‘珍多桑’,但是他们把原文读完没有那样激烈的反应,也会不知所云,也有的人会夸夸起谈起来,但是吃力不讨好的分享,让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机缘巧合,幸运的人不被人理解,就作罢。走在钢丝上,可掉进了棉花糖,不想在世界沉浮,他只选择相信自己。
“我冷了,前面的风貌似看出来了,它收起最寒冷的部分,继续打在我身上。”
他说这句话可以很好的表达,是摘自他行文的结尾,整篇文章不知所云,只有这句话我看懂了也结束了。对风温柔,风也温柔,用爱意换来的好意,竟可以这样明目张胆。后来遇到的女孩都很温柔,但是义结金兰前发现仅仅是女眷的温暖,当然没什么不好,但是失落的出现也情有可原罢。那一刻起,摒弃一些念头,谈不上阻碍了,有一位作家给过他希望,也是读他的文章度过难关,他只读了几句话,就断定他们所言相似,也许是真的吧,那他不孤单。
离开展览后便无心思欣赏其他作品,太阳已经下山,留下青鸟的天空仿佛让他呐喊出了声,那把打开天地的钥匙,已把他双眼染的深邃鲜明,他微笑着,仿佛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