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伐木工

老伐木工

他太普通了，普通的就象满山的一株株杉树。

他是个老伐木工，年轻时硬朗郎的身子一向挺得直直的，现在老了，背驼了，象被虫蛀了的朽木。听友人说，闽北每到四月，满山便开满了清明花。我来了，认识了他，人们称他老刘，是首批开进大林区的山东创业者。每当夕阳西下时，他便站在路口眺望远山，待那轮桔红色的夕阳化成一簇簇彩霞，他才蹒跚而去。我想，他那深沉的眼光里定然埋着一个动人的故事。

“我是被骗来的”！他笑着说。笑的很粲然。“那时我们是订过合同的，三年合同到期我们便回原单位，谁想一来就是三十年”。他的山东口音依然很重。

“后悔了”？我问。

他摇摇头。

“我们又从老家骗来了老婆，有了一个家”。说完，他咧嘴笑了笑，旋即又痴呆地望着远山。“三十年了，现在骗我也骗不走了”！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在倾诉着什么……

抬眼望去，那里有一片墓地，墓碑林立，周围开满了清明花。三十年过去了，一起战斗、生活过的战友们一个个倒下了，有的是直接倒在战斗的第一线；幽幽岁月，很多人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姓名，但他记着他们，他在唤着他们的魂灵。

远处，是黛绿的群山。老树伐走了，取而代之的是茁壮成长的新绿。

我走上山坡，一声“顺—山—倒—了”的喊山声从大山深处传来，象是三十年前发出的在这大山里流荡至今，又象是第一次亮开嗓音，那样雄浑，那样富有阳刚之气。那跌荡在山谷令人回肠荡气的号子哟！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依然在这山里流荡，流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