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

    思绪沉闷很久了,终于得以活跃一番。梦境中里的记忆亦如黑暗中的流水,时刻流动在混沌里,侵扰着发麻的头皮,寒冷的感觉慢慢爬进心底之后,最终化作察觉不到的痕迹。

     梦境反复地变幻着,如同在表演一场经久不衰的喜剧。我想起,曾在人群中碰见过一个举着牌子的年轻人,他说,我从不做梦,我每个夜晚都睡得很沉,记忆好像从未在梦境中存在过。牌子显现出沉闷的深黑色,沾满泥土,像是受人遗弃的一块木板。一位擦肩而过的画家瞥了一眼,轻蔑地说,真是一个平庸的灵魂啊,竟然不曾做梦。年轻人随和地笑笑,然后晃晃手中的牌子,一条奇怪的字体出现在木牌上。

     “梦境交易,十元起”。

     年轻人仿佛窥见两个路人诧异不解的神情,于是再次礼貌性地绽出笑颜 ,用不卑不吭的腔调复述了一遍上面的意思。他说,不曾做梦,是因为他拥有着别人的梦境。

     “要买吗?”他问我们。

     我从未想过梦境竟会如此廉价,平庸得如同一片散落于河水上的树叶。

     原来这世上竟从未有过清净之地啊,就连弥足珍贵的梦境也会贬值得如此不堪。

     那条奇怪的字体像是一群奇怪的眼睛,它们好奇地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又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我看着他们,记忆却又在脑子里游走起来,飞快地活跃起来,让这井然有序的精神变得纷乱了。无数的声音在黑暗里回荡着,如同空寂的山谷里传来无法息止的喊声。

     书页的声音好似奔流不止的海浪,无数的字体在书页中跳起,然后又沉寂到书浪中去。记忆中出现第一本书的影子,少年像是碰到了儿时衷爱的玩具,紧张和激动在思维里交织着,好似两只颜色各异的花猫,它们盘踞在少年的胸膛处相斗着,搅扰得痛痒难当。

      但是很快,那书的乐趣慢慢减淡,最后爱也不如当初那样深爱,不再找得到那种温柔的感觉。有时候会觉得,书籍好像女人,需要温柔的对待才可以。很久后发现,我患上一种癖好,乐于寻找到新书,乐于在书中寻找满足。

       创造世界的匠人呼出一口长气,他们的世界被一层薄膜包裹,写上价格,放置在闪亮的橱窗里。成堆的世界放置在简单的店铺里,如同别被囊括售卖的梦境。虚假的精神药剂从双眼中注入,然后带着一阵醉人的麻醉感让人欲罢不能。

    这间门口放置着特卖书籍,充斥着油腻味道的书店,竟然是梦境的集中营。这是关押着无数梦境的监狱,而那个肥胖秃头的中年男人,竟然是看管着所有犯人的牢头。

    陈旧的招牌颓败得有些老气了,低垂的帘幕耷拉在破败的阶梯上,待售的书籍堆积在满是灰尘的墙角处,喧闹和嘈杂包裹着这间书店,让所有的平静一点不剩。

    “要什么书呢?”那个秃头男人殷勤地问我。

    “不要就不能进来了吗?”我微笑着回答。

    “当然不是,您随便看。挑到喜欢的,我会给您个好价钱。”那男人说完,便不再搭理我了。

    “但凡贵人进门,定要留下心眼,小心对待,必会给你留些好处。”那个男人转向自己正在打游戏的儿子,认真说道。

    那中年男人说完,又转头向我殷勤地笑了笑。那笑容如同酷热时节袭来的一缕冷风,吹出了一股冰冷的味道,让遭遇之人仿佛坠入无底冰窟。

    真实和梦境似乎从未真正融汇,记忆的美丽确实淡薄得不见痕迹,因此但凡存在美的地方往往会依靠虚幻的影响来吸引每一个过路者。现实的话剧在上演着,虚幻的美却又好似梦魇一般存在于真实的场景之中,虚幻的美仿若停靠于沙漠边际的海市蜃楼。血色的花朵盛开在夕阳的余晖当中,带着一种独有的美吸引来者前行,但是在华美的表象之下,实则暗藏着一只伺机而动的毒蝎,

     梦境中时而会出现一条热闹非凡的小道,往返的人流交汇于小道中央,然后逐渐分散成两条毫不相干的支流。过路者在短暂的行道中互相交集,彼此消弭了珍贵的缘分,末然那交集消失了,这奇怪的缘分亦然画上句点。

     那个背着画板的画家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他戴着一顶灰黑色的礼帽,周身的服装单薄而廉价。他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支起画板,露出贪婪的神色。他用双眼小心翼翼地捕捉起过路的行人,纷繁复杂的面色尽收他的眼底,他时而抚摸嘴角的胡须,时而眼神一转,在画板上天马行空的描绘。

    画家专注而认真,似乎可以窥见每一个路人的内心。当我缓慢走近时,却发现画家并未画人,而是画着一只盘腿而坐的野狗。那野狗吐着舌头,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无奈之色。

    画家画完,将画展出给过路的行人,并且扬言谁能猜中画中深意,他便可免费为来客画上肖像一幅。一个自称鉴赏家的老人上前,愿意看看这幅画。

    “一般。”老人说完,又轻蔑地笑了笑,“你这幅画没有任何的技巧,从专业来看,完全就是一般的画作。”画家的眼神有些愤怒,但是并未作何言语。

     老人带着失望的神色退出了人群,末然一个梳着马尾的小姑娘走了过来。她看了看那幅画,说画上的老狗是一条被遗弃的宠物狗,它在用恳求的眼神祈祷过路人的收留。

      画家眼神有些激动,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让女孩坐下,开始为她作画。

      画家提起笔,一笔一画地在纸上勾勒出一个绝美的轮廓。那一刻仿佛有无数的精灵在他的身侧注视着,注视着他笔下的流动。原来画家并非描绘着一个人的表象,他曾经拿起画笔所描绘的一切,曾经屏气凝神所构想的美好,全是超脱物外的一些东西。当画家放弃所有的外在技巧,丢弃掉所有华丽的表象之后,原来不过是希望得到一个共鸣的声音。当得到共鸣的那一刻,画家仿佛听到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看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灵魂。

      日复一日的流转变幻,安然而无感,时光平淡得好似藏匿于黑暗中的隐形地铁。平庸的歌声在破碎的碟片里奏响着,杂乱的对话如同爬上胳膊的蚂蚁,一种聒噪的情绪在心头滋生。事实与想象截然不同,就像时间往往无法朝着你所想的方向前进,生活平淡得如同锁进深潭里的湖水,宝贵的时间往往在踌躇和犹豫中渐渐失去了。

      为什么生活没有一点惊喜呢?朋友说,生活就是这样平淡无味,没有一点惊喜。

      这也是一个梦吧?爱情呢,爱情总该有吧?曾经所想的爱情往往是严肃而美好的,经不得半点弄虚作假。

       美丽的女孩坐在自己身旁,她的长发倾泻而下,淡淡的香味侵扰着我的灵魂。那一刻我开始做梦了,梦想着可以亲吻那温柔的长发。我开始在纸上费劲心思地写着,写着我对于那个女孩的情爱,对她的过目不忘。当我要递给她时,我却有些犹豫了,我到底是喜欢她什么呢?我仅仅是因为她的外貌而喜欢她吗?我爱着这幅躯壳,对。那是不是出现新的躯壳时,我便会抛弃这幅旧的躯壳呢?我了解她吗?我懂得她内心的灵魂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吗?她是不是同样试图在了解我?

        曾经认为人与人是存在缘分的,此生这个人时为了你而存在,而慢慢的走近你。等到后来时我才明白人因为躯壳而相爱,又因为灵魂才可以决定能够走得多远。朋友说,其实你并不是喜欢这个人,而是这个人身上存在着你喜欢的一部分特质。

        “你好,我喜欢你,请接受我对你的爱意。”我还是递出了那封潦草而冗长的情书。

        “对不起,谢谢你喜欢我。不过你写的这些我都看不懂,我们还是做朋友好吗?”女孩看完情书,微笑着回应了我。

        原来这是一个陌生的灵魂啊,又或者说,我喜欢的,确实只是那身上所存在的一部分特质而已。

        原来不仅仅生活需要别人的理解,爱情也是亦然。你曾拥有过爱的感觉吗?那是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悸动的感觉。也许如果你可以找到一个走进你内心真实世界的恋人,那才是真正恋爱了吧。

        梦境总是多元化的,它往往取决于,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好了,冷静下来吧。你该醒过来了。”

        “谢谢,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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