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底,一部名叫《缩小人生》的电影在美国上映。虽然电影的男主是人见人爱的马特·达蒙,但仍抵挡不住口碑与票房的双扑街。
电影的创意并不新鲜:随着地球资源的持续匮乏,人类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好消息是科学家们发现了一种将生物缩小为原体积十二分之一的方法,于是环保主义者倡议大家将自己缩小以减少资源消耗和废弃物排放,从而使人类社会实现可持续发展。
当然,仅从能量循环的角度来看,这个想法无懈可击。人类的体积缩小了,其能量的消耗和废弃物排放必然减少。但问题是,地球上的生物的形态、生理结构等等都是经过亿万年的进化而来,人类现有的生理结构其实根本无法成比例的缩小十二分之一。举一个最不致命的例子,人类的声带在缩小后,将无法发出现在的人声,其震动频率充其量只能发出老鼠那样的吱吱声。
当然,科幻电影无需那么较真,我们可以把这个创意看做是电影主题的切入点。
真正的问题是当人身缩小了,人生是否也会缩小呢?这部《缩小人生》似乎试图探讨这个问题,然而其主题涉及到婚姻、家庭、环保、社会阶层和种族、平权等等方面,杂乱无章,不知所云,整部电影仅仅余下不甚新鲜的特技和马特·达蒙的一张憨脸。
80年后的朋友们看到这部电影的介绍后,想必会想起儿时中央六套播出过的一部美国经典儿童科幻电影《亲爱的,我把孩子缩小了》。
电影中“疯狂科学家”型的父亲发明了一个能缩小物体的神奇机器,在阴差阳错中,他和邻居的孩子被这个机器缩小到昆虫大小,不得不在后院的草坪中展开了冒险之旅。
作为童年的美好回忆,这部充满着奇思妙想的电影带给了孩子们多年的欢乐,不少孩子恐怕都在幻想着如果自己缩小成那样,将会如何如何。
这部电影拍摄于1989年,大家是不是觉得,啊,原来那么久了。三年后,原班人马又打造了一部《亲爱的,我把孩子放大了》,这回父亲又是一时不慎,将两岁的儿子给放大了,而且孩子还会吸收能量,越来越大!
1997年,好莱坞再次拍摄了《亲爱的,我把我们缩小了 》,这次缩小的不是孩子,而是家长。被缩小的父母成为了家中的弱势群体,被迫在自己最熟悉的家里展开历险。
小小的人生当然不是《亲爱的,我把孩子缩小了》的原创。世界各国的神话传说中,都有可大可小的各类神仙妖魔(例如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悟空)。1726年,英国作家乔纳森·斯威夫特就出版了那部著名的《格列佛游记》,书中主人公格列佛海上历险所到的第一个国家,便是一个称为利立浦特的“小人国”。
“小人国”中的一切生物,都是现实世界的十二分之一,就连这个小小的地方,人们也因为打鸡蛋先打哪头而分裂为两个国家。
除却作者令人惊叹的想象力,《格列佛游记》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各种政治的隐喻和讽刺,“小人国”中,贵族们同样有党派之争,而两党之间的区别,就是穿高跟鞋还是平跟鞋。
这些讽刺直指当时英国国内托利党和辉格党常年不息的斗争和对外的战争,指责这些斗争实质上只是政客们在一些国计民生毫不相干的小节上勾心斗角。
当然,小人国中的“小人”并非是缩小了的正常人类,而是天生异质。自乔纳森·斯威夫特后,人类关于缩小自身的想象从未停止过,比如《爱丽丝梦游仙境》中可以缩小变大的神奇饼干。建立在文字上的奇景固然好实现,但当电影这门艺术诞生后,如何在银幕上实现“缩小人生”,就不仅仅是想象力的问题。
如今有据可查的第一部关于人体缩小的科幻电影,应该就是1936年美国拍摄的这部《魔鬼玩偶》。30年代以吸血鬼、木乃伊等为代表的黑暗恐怖电影风行一时,《魔鬼玩偶》正是在这大背景下诞生。电影中,科学家发现了缩小人体的方法但被心术不正的人利用,被缩小的人被迫去行窃甚至杀人。
《魔鬼玩偶》达到了当时电影特效的高峰,因为其中涉及到不少“小人”与真实世界的互动,这些画面至今看来都很令人信服。
八十多年前的这部《魔鬼玩偶》反映了人们对于科学技术的反省,科学虽没有正邪之分,但是其使用者却有善恶之念,当先进的技术落入邪恶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电影《不可思议的收缩人》(1957)中的男主角在一次意外中遭到了某种神秘辐射,他不仅没有变成什么超级英雄,更可怜的是,他的身体在慢慢变小,而且似乎一直变小下去。
在当年冷战阴云下,面对核武器的威胁,好莱坞电影人也在思考着人类的未来。这部电影的主人公其实就是全人类的象征,他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末日无可奈何,只得不停审视自己的存在,思考着自己存在的价值和目的,然而直至低至尘埃,他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如何。
较之于20多年前的《魔鬼玩偶》,《不可思议的收缩人》的特技略显单薄,倒是全篇弥漫着悲观主义情绪和形而上的哲思成为了独特之处。
1962年,美国漫威漫画《惊异故事》中,登场了一位特殊的英雄——蚁人(Ant-Man),这个英雄的特异功能就是——缩小。
超级科学家汉克·皮姆发现了一种微形原子,可以将身体缩小至蚂蚁体积然后还原回正常人体积,他以自己的名称为此原子命名为皮姆粒子(Pym particles)。变小后的皮姆力量反而增大,其后他极力研究蚂蚁,并做出了一个可以跟蚂蚁沟通的电子头盔,成为可以自由缩小及控制蚂蚁的蚁人(Ant-Man)(蚁人前后共有三代)。
不同于《缩小人生》中不可逆的缩小,蚁人可以像孙大圣般随心所欲的变大变小,着实令人羡慕。可惜这种神迹当年只能在漫画中显现,直到2015年,作为漫威宇宙第二阶段重要的超级英雄,蚁人终于登上了大屏幕。
其实“蚁人”在漫画中诞生四年后,美国便再次以老少咸宜的科幻电影向“缩小人生”发起了挑战,这部电影就是——《神奇旅程》。
如今来看,这是一部充满冷战意识形态的科幻电影:受迫害的苏联科学家从苏联逃到美国,他因脑血管遭到间谍破坏而命在旦夕,美国科学家用最新的技术,将五名美国医生缩小至细菌大小,进入苏联科学家体内进行治疗。
《神奇旅程》中,并没有过多表现缩小的人身与现实世界的互动,而是另辟蹊径,从微观尺度向观众展现了人体内部的奇妙乾坤。
科学家们在人体中穿行,不仅要克服人体生理结构上的种种“陷阱”,还要防范血液中的“抗体”对自己的攻击。电影好像一部生理科教片,虽然难掩当年粗陋的特效,但仍然生动有趣。
受到这部电影的启发,20年后,好莱坞又拍摄了一部相似题材的科幻电影:《惊异大奇航》。
摈弃了当年的意识形态,《惊异大奇航》简化为普通的正邪较量:一位阴差阳错被缩小后进入陌生男人体内的科学家,需要在重新变大之前尽快从人体中出来,并与抢劫科研中心的匪徒进行斗争。
与《神奇旅程》相似,《惊异大奇航》也意在展现人体内的微观世界,它好像是人体内的奥德修斯之旅,历经艰险后顺利回归家园。
动画电影中关于人体缩小的题材也不在少数,比如吕克·贝松的《亚瑟和他的迷你王国》系列,被变小的男孩亚瑟进入了迷你墨王国,在经过一番历险后,完成了自身的成长。
另一部与它非常相近的华纳兄弟动画《别惹蚂蚁》,却是教育小朋友要有爱心,要善待身边的小动物。
开个玩笑,在如今这个房价高涨的年代,若能拥有哆啦A梦的那把“缩小灯”,在40平的房子里享受4公顷的庄园生活,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缩小人身,看似是一个很简单的幻想,却能够引发那么丰富的联想,看来这小小的人生,却是大大的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