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金香》——读《红玫瑰与白玫瑰》（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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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张爱玲把主人公锁定为一个大户人家的丫头——金香。她勤劳、淳朴、任劳任怨。自家的老爷娶了新太太，但是又因自己是老爷原配夫人留下的下人，新太太对自己自然严厉、苛责。然而，这并没有影响金香对这个家的态度，她始终恪尽职守、任劳任怨。

新太太虽然刻薄，但她下面两个弟弟（金香唤做舅老爷）倒是和金香年纪相仿，性情相投。或许二舅姥爷年岁尚小，金香对他只当是爱开玩笑、爱打闹而已；对于大舅姥爷，或许金香是真的爱上了他，然而他也并非不爱金香，但事业的发展似乎更加能促使他的动力，让他不断奋斗。他们最终还是以分离告终。

许多年后，弟弟按照长辈的安排迎娶了世家女子，哥哥也寻觅良人成家立业，金香早已远嫁，自此，两兄弟都未再见金香一面。

短篇故事的情节十分简单，然而整个故事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结尾的那段话：

"是不是就是从前爱上宝余的那个金香？"
宝初只听到这一句为止。他心里一阵难过——这世界的事都是这样不分是非黑白的吗？

原来多年以来，在大家的心中，弟弟对金香的主动都是金香的一厢情愿？金香对于弟弟的拒绝又被看作是欲擒故纵？之所以把金香送走远嫁，似乎也有避险之意吧。

看到这个结尾，我突然觉得这似乎是不同于张爱玲笔下的结局。因为她的故事结尾，似乎都是平平淡淡，而这一个短篇故事，似乎让我们更加同情金香的遭遇、出身，更加替她的那段向往着却又希望渺茫的爱情而惋惜。

然而真相是什么？没有。似乎在封建的旧社会就是这样， 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出身、地位和主仆有序的规矩，只要你高人一等，那么所谓的真相就是你愿意相信的；如果你低人一头，那么你就是那个被人唾弃还无法辩白的无辜者。

这让我不禁想到了《红楼梦》中那个同样可悲可泣的小丫头金钏。王夫人误会她和宝玉的关系，觉得她会误导宝玉、教坏宝玉，所以一个耳光下去，打得金钏无地自容，最终跳井自尽；贾环试图诬陷宝玉，所以向父亲贾政谎称宝玉欺侮金钏，以激起父亲的怒火；贾政自始至终斥责宝玉纨绔、不务正业，在贾环的挑拨下，怒火中烧鞭打宝玉。

其实想想，每个人似乎都在用自己想要的结果去引导事实，所以，真相常常被扭曲，是非黑白自然容易混淆，这一点尤其可悲。在张爱玲的这篇短篇中，弟弟媳妇自恃身份尊贵、出身名媛世家，然而却对不明就里的事实进行歪曲，以特有的优越感去践踏他人的人格。

或许，张爱玲想通过金香的这个人物，表达出那个凡事只看出身、地位的旧社会是多么的悲凉，让人感到血虽未冷，心却已寒；更想通过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所谓的事实真相并不是唯一的真理，人们只有选择了相信事实，那才是真的事实，否则一切只能看做雾里看花，什么都不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