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望（燕子篇）

菜园儿里的豆角熟了。

快到中午时，燕子看到奶奶佝偻着腰拿着小框颤颤巍巍的坐在门前的地上准备择豆角时，她和姐姐跑了过去一同帮忙。

这样的小事，对于小孩子来说，轻松又有趣。不一会儿一大半已然择完。再看燕子的手上一直没停。

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燕子抬头环顾四周望了望，没发现什么。她有点疑惑：自己听错了？然后又低头继续做事。

刚又塞手里几根豆角，又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燕子一下子就站起来了，没错！这是妈妈的声音！燕子心里瞬间喜悦起来，像有几头小鹿在跑。

由于爸妈都在外面工作，她一直都住在奶奶家。这次和妈妈好久没见了，事先也不知道妈妈要来，燕子心里高兴得很。

燕子看着妈妈笑着背着一袋子东西从院墙外面走过来，开心的想要迎上去，抬腿的瞬间猛然想到奶奶，她条件反射般的又蹲下默默的择豆角了。

她想迎接妈妈，但，她更怕奶奶.....

奶奶会骂她白眼狼，养了她这么久，都没见她这么开心过。以前不是没有过，每次爸妈回来看她们姐妹俩，走后奶奶都会说上好几天。

燕子妈背着一袋东西进了屋，三下两下把袋子打开后把燕子叫进屋说：这是你和你姐姐平时的衣物，我都拆洗缝补好了。秋季以后要冷了，这些衣服都该穿了。

燕子嘴里喏喏的应着，既感动于妈妈的细心体贴，心里又盘算着明天奶奶会怎么骂她。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燕子妈看到燕子这个反应，以为她不喜欢，叹了口气说：吃饭吧，我去做饭，等下还有事情，吃完饭我就走了。

燕子愕然，刚到就要走？话还没说一句呢！

胡乱的扒拉了几口面条，燕子妈就说要走，燕子奶奶也出声挽留。燕子妈连声说：不了不了，还有事得赶回去，我得赶紧走.......然后低着眼皮匆匆的扒完最后一口，连装衣服的袋子都没拿，急匆匆的走了。

燕子心里不舍，想跟上送送妈妈。抬眼看看奶奶好像没有生气，鼓了鼓勇气，追了上去。

从家里到外面的大路，还有段距离。

燕子看着妈妈在前面疾步如飞，她在后面一路小跑的跟着。

秋季的阳光已然不那么炎热和刺眼，长长的田垄间，一长一短两个身影飞快的掠过草地。草地间不知名的虫子一高一低的鸣叫着，已经开始枯黄的狗尾巴草随着微风摇摇晃晃。抬眼望望，草黄色的田野间，竟有几分暖色。

燕子无意去看这些风景，她一直跟在妈妈后面，想说话，但又感觉妈妈好像不想理她的样子，只是一个劲儿的朝前赶路。

怎么办？我该说些什么呢？

燕子边跑边想。

正想着，突然燕子妈脚步放慢了。让跟在后面的燕子差点撞上去。

燕子妈终于开口了：燕子，妈妈不会骑自行车，只能步行。背着你姐你俩的衣裳一步一步的回家看你们，为啥你们个个都不理我?

燕子妈强忍平静的问这句话，还没说完，眼圈就泛红了。胸脯一起一伏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别人家的孩子，看到妈妈都是欢天喜地的。没见过你们姊妹俩，真是没良心呀，这么长时间没见了，都站起来看到我了，都不知道过去接接我，你知道我心里啥滋味不？一分钟我都不愿意呆了。多呆一分钟都想刀割一般......”

话已出口，燕子妈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的落下来。

“恁俩究竟为啥不理我，连当娘的都不理了，恁俩到底心里咋想的？”燕子妈像是自语般喃喃的说道。

“唉......”，燕子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

扭头到一旁，秋风渐起，空气中闪着透明的灰尘。她听到自己小小的心里复杂的变化，很想将自己的心事都说给妈妈听，到最后还是变成了沉默。

妈妈呀，到底该怎么给你解释呢？

良久，燕子妈擦擦眼泪说：回去吧，别送了。我自己走好了。说完就走了。

燕子望望妈妈，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她望着妈妈的身影越来越远，也转身折回去了。

望着远处村头的树林灰蒙蒙的映在天边，燕子脑子里乱糟糟的。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看着离家越来越近，她想：下次在见到妈妈，不知道又要什么时候了。

燕子自然的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