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5-22

《琐谈‘昵称’》
一、
在人与人的交往中,怎样称呼对方,有时候,还真是不能粗心大意的。年轻的时候,积累的人生经验还不多,待人接物,冒冒失失,一不小心,就会自讨没趣。
三十二岁那年,我被提为厂里的副职,得以和厂副书记在同一办公室里办公。这位副书记是部队正营级转业干部,姓章,为人正派、自律,工作水平很高。我非常尊重他,也很高兴能和他在一起共事,于是,兴奋之中谨慎心就松懈了下来。此前,我还在中层岗位上时,每次见到他,我都会随大伙叫他“章书记”,但也有人会叫他“阿良”,那是他的昵称。不过那些叫他“阿良”的人,大都是厂级领导、资深中层,或是上级主管部门的干部。
由于我的岗位责任和办公环境的变化,因此,每天所见并与之共事的人,也大都是称呼章书记为“阿良”的人。久而久之,在潜移默化中,我也随班子成员用昵称来称呼章书记了。此后,我每天“阿良长,阿良短”地跟他谈事、聊天,我真心觉得;我们俩之间相处和睦,情趣相似,显得很是投缘。
所以,我完全没想到,我俩间的有次对话会搞得非常尴尬。那天,也许是我的口气不妥,也许是他的心情不佳,总之,在那天上午,就像平时一样,我坐在章书记对面笑着问他:“阿良,有时间吗?我有个工作计划,想跟你商量一下”
“…… ”看到他只顾批阅着文件没有反应,我还以为他没听清楚,故而又重复询问了他一遍。
这次,或许是我把“阿良”两字说重了些,只听“啪!”地一声,他猛地合上文件夹,然后沉着脸说道:“你不要老是‘阿良、阿良’的。要么叫我‘老章’,要么就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我霎时‘石化’,红着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幸亏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我赶紧借接电话的机会化解了这番尴尬。
事后,我不禁反思,这是谁之错呢?如从同事或朋友的角度讲,我用昵称来称呼他,并不见得有错,但从职务及年龄这点上看,他是我的上级和长者,我理应尊称他‘章书记’。毕竟自古以来就有避讳的风俗,虽说避讳与昵称并不是同一码事,但从尊重与被尊重这层意思来说,昵称和避讳又有着某种联系,所以,此后我再也不敢随意称呼他人的昵称了,哪怕是交往很熟的人也一样。
二、
还是称呼上的琐事。由于生意上的关系,我和某家韩国公司驻泉州办事处的人员交往颇多。特别是该办事处的老大,姓李,四十来岁,韩国釜山人,光鲜的脸上架着光鲜的眼镜很有形象。他的中文讲得比我还溜,在他那里谈事不用说英语,让我感觉很轻松。
所以,每次谈完正事,我习惯在他那里多闲聊一会。这时候,他总会“村姑…村姑”地高声呼唤起来,片刻,就会有一位泉州姑娘盈盈地为我俩端来两杯咖啡。最初,我还以为“村姑”是这位泉州姑娘的名字,后来,去那里的次数多了,我才知道“村姑”是她的昵称。据说还是李老大带头这样叫她的,因为“村姑”是他的秘书。我不知道为什么昵称会是“村姑”?我不好意思问李老大或是“村姑”本人。但我从没有叫过她“村姑”,尽管办事处其他人员也叫她“村姑”,然而,我还是称呼她的英文名叫May。
大约二年后的一个初春下午,我又去泉州拜访李老大。那天,也是谈完了正事,我照例又轻松地跟李老大闲聊起来。“咦?…”聊了一会儿,怎不见他高声喊“村姑…村姑”呢?我可是想喝咖啡了。忍不住,我不禁问他:“May呢?”“她离职了”李老大摇着头回答我。“怎么啦??”我诧异地问道。“她不喜欢……”李老大说了半句突然刹住了,我不好意思再问下去,那天我也终究没喝到咖啡。
回到酒店后,我翻出May的手机号给她发了短信,向她问候并致意。May很快回复了我。从她简短的语句中,我才知道她之所以离职,是难以忍受每天听李老大和同事们“村姑”、“村姑”地叫她。她很厌恶这个昵称;她觉得,这是对她人格的侮辱;她还认为,一个不懂得尊重员工自尊心的公司是没有前途的。
看了May的短信,虽然我觉得她的观点太过偏激了些,但也不无道理。不过她最终选择辞职,我还是为她感到可惜。其实,她完全可以向李老大和同事们直率说清楚;她不接受“村姑”这样的昵称,既然她是那样地反感。毕竟从我对李老大的了解,以及和这家公司的合作过程来看,他们还是很不错的。而且我也多少知道些,他们以“村姑”来称呼May, 也只是一种习惯,并没有恶意含义在其中。我也很替李老大可惜,仅仅是为了一个不恰当的昵称,就走掉了一个很不错的员工。我是否要把May的看法转达给李老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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