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深流

我认识一个人,他十九岁时深爱过一个女人,但那是一种不可能的爱,一种一日天堂十日地狱的爱。

从此他浪迹天涯,在所到之处待上几个月,没有再爱过别的女人,因为她们,最多也只是可爱,可能爱的

他不在痛苦或烦恼,因为没有痛苦或烦恼及得上他的地狱的四分之一,他也不再有幸福或欢乐,追求或成就,因为没有什么及得上他的天堂的十分之一

唯有一片持续而低沉的悲伤,在他生命底下延伸,像静水深流,他觉得他这一生只活过三个月,它像一个漩涡,而别的日子像开阔的水域,围绕着那漩涡流动,被那漩涡吞没。

他跟我说这个故事的时候,是一个临时海员,在一个户外的酒吧。

我在想,多迷人的故事呵,他一声只开了一个洞,不像别人,不像我们,一生千疮百孔。

----文摘精选2022.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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