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意外
他叫罗炜,我俩是同班同学。两个人座位距离天南地北,我在第一排,他在最后一排;性格相差天北地南,我安静胆小,他抽烟喝酒染发纹身。没有意外的话,可能一学年结束我们连说句话的机会也不会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圈子就是这么个圈子。
可生活轨迹永远不会向着我们预定的方向安安静静驶去,即便能一眼望到头,也会在什么时候突然转个弯,刺激一下平坦路上,马上就要昏昏欲睡的我们。
我的好姐妹曾庭庭,活泼开朗爱交际,总是能出乎我的意料认识到一些我觉得完全不会去认识的人,且还聊天谈心地很走心。也是因为她我才慢慢打开自己,走出把自己圈养起来的一方天地,看到了很多只是在我认知里以为的事,有着各种会让人心疼的来龙去脉。
让我知道,原来人心都是肉做的,无论是乖巧懂事,蛮横无理,还是桀骜不羁,它都有一个理由,一个有些人还没想明白的理由。
与他的故事始于一个盛夏的夜晚,年少的我们从各个地方赶来,因为同一个学习目标相识彼此,那时候的我们有很多懵懂,傻傻的勇敢,还有许多莫名其妙的心事。
夏天的晚自习,除了乘凉,主要是为了安抚那颗能偶遇到男孩的躁动的心,我们总习惯三三两两结伴到宿舍楼下的草坪上坐着。那里人来来往往,可以发现秘密,也可以八卦秘密,更可以诉说秘密。
那天我与庭庭坐在草坪,聊的话题我忘了,总之叽叽喳喳说着的我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于是问她在做什么。然后就有了后面的故事。
她说她在跟一个男生聊天,那个男生是我们班的,然后他遇到了一些事,不知道该怎么做,拿不定主意,让我也帮他想想。我不假思索的问,什么事?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上忙呢。就这样我们几个就勾勾搭搭有了往来。
罗炜那时正准备跟交往不久的女朋友P分手,他说他有提过,但P不愿意分,甚至以极端的做法来威胁,他很头疼,让我们这些女孩子支个招,怎么能让女方放手。
经了解,我知道了她的P是我以前的同窗校友。那时候的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感情总看的很重,过家家般的爱情也好,分班就消失的友情也好,在当时的心里堪比国家大事。知道是多年校友,心里突然有一种亲近感,于是我与罗炜加了好友,我也就操起了心,多管了闲事起来。
但一直也就只是帮忙替罗炜想想办法,应该怎么说怎么做会减少对P的伤害,会好一点。
那天的事情发生地很突然,是一个风平浪静的晚自习下课,天色已晚,大家都开始躺在床上准备入梦。突然寂静的黑夜里传来了哭泣声,打闹声,劝阻声。我们都在侧耳倾听,好像是隔壁不远的宿舍传来的,有点好奇,但毕竟与我们无关,谁都没动,只安静得听着动静。
然后我的手机屏幕闪了闪,有人发信息过来。我打开一看,是罗炜。他说,我今天又跟她说了分手,然后她很激动,她现在在宿舍自残,恐怕要出人命,你能帮我去看看她吗?我在女生宿舍楼下,进不去。
我惊得立马坐了起来,难道刚才的动静就是?我马上叫上了庭庭,一起去那间宿舍看看,就见到了我一辈子也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P的手腕上躺着几条血痕,伤口不深,但也见血了,她依旧拿着剪刀,一边哭一边没完没了地往手上割。她的舍友抱着她,她拼命挣扎着,我跟庭庭立马上前帮忙。
看到我跟庭庭时她有点奇怪,于是暂时停下了手上的活,疑惑看着我们。我叫她的名字,跟她说我们以前是校友,现在是罗炜的同班同学,是他让我们过来看看你的。她又哭,说罗炜狠心,说她不想分手。
只记得我们一直在劝,我发了现场情况的信息给罗炜,他买了药,偷偷爬墙进到女生宿舍,陪着她才没有把事情闹大。
再后来,我跟P也有了来往,罗炜依旧在说分手,P一直在说舍不得,找我们诉说,我们让她放下,说了很多感情不能勉强,不爱就是不爱了的话,跟着她一起骂男生不是好东西。女方总点着头,哭哭啼啼说舍不得,后面我们也就不劝了,同为女生,那么喜欢一个人,总是心疼的。
后来的后来,大概是也被罗炜说分手说烦了,连自残他都还是要说,可能慢慢也死心了,P那天跑来跟我们说,她答应分手了。
罗炜和P的爱情故事终于结束了,他觉得我们帮了忙,渐渐我们之间也更加熟络了起来。那时候许嵩徐良单色凌的歌很火,我们不羁的心也很荡漾。
谈着青春,谈着理想,还有了勇气管起了不良少年。那时候对于不良少年的定义是,抽烟染发纹身不穿校服还谈恋爱,打架这种冲动事,有点配不上当时的年龄了。
其实没有对谁很特别,就是想着能感化一个,拉回一个会很了不起,从此我们有着铁一般的关系,此后江湖都不会忘的那种。
我和他依旧聊着天。他是属于安静有颜值的那种不良少年,估计当时没有人比他有更多的恋爱史了吧,但我没跟他聊这些。我就是一股脑地想着,把他带到正轨上来了,我会很了不起。劝他戒烟,劝他认真听课,跟他聊爱好。性格原因,我从不面对面单独和他说话,招呼也是与庭庭在一起时,一起打的。
我一直都很喜欢文字,又偏爱音乐,幻想着有一天能和林夕一样,对写词有着执着的爱好。罗炜知道,一直很好奇我写的什么,我跟他做交易,让他不抽烟,我就把写的词给他。他还推荐了几首歌给我听,说是他最喜欢的几首歌。
一切都顺着轨道正常行驶着,故事情节过于平淡,后面是怎么发展的记不清了。也许就是太过于平平淡淡,才会发生那么刺激神经的事。据说,大部分人都知道。
不知谁传说了我和他
太阳与月亮一如既往地不停更替着,安安静静地。我以为我们的生活大概就是这样了,那时候小,想法很多,又没想到那么多。总觉一切还在原来的路上,一切很正常,直到……
那天天气燥热且晴朗,正午的阳光让人生出了一丝烦闷,让平时都在宿舍午休的我鬼使神差的去了教室,还挑了一个别人的位置坐下。
开始的我一直在埋头输写文字,烦闷解放出来后困意便止不住上来,就直接埋头午睡起来,这一睡竟有种安稳的漫长,沉睡至对周围的躁动毫无警觉。
这件事就这样发生了,在旁观者都知道,唯独当事人不知道地情况下,毫无生息地酝酿爆发。
突如其来的摇动让我在沉睡中醒来,原来霸占别人座位的我该起来让位了,随着预备铃响,昏昏沉沉的我不情不愿地挪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刚想给自己揉揉脸,就受到了舍友W气冲冲地质问。
W怎么过来的我不知道,反正她就一副难以置信加不可理喻的表情,插着腰问我:苏苋,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我真是看错你了!她略高的音调引来了教室的众目,随着老师的进门,她又愤愤地走开了,留一脸雾水的我不清醒在原地楞楞发懵,再看宿舍其他人的神情也都各异。
课在上,心在飘,终于万分艰难地熬到了下课铃响,我开始解读他们的神情,眉头紧锁地看着我的同桌Y,我到别人座位上睡了个午觉很过分?Y一幅欲言又止。
我便瞟向另外一个舍友K,同样也是一副便秘样,眼里还带着对我的几分探究。
收回眼神,我看着同桌Y开口,到底什么事?我不就在别人座位上睡了个午觉吗,犯什么滔天大罪一个个这么看着我?
Y支支吾吾半天,你不知道吗?
我莫名其妙问,我应该知道什么?
Y依旧扭扭捏捏,唉,一会回宿舍说吧,你问庭庭吧,让她跟你说吧。
因上课铃声响起被终止的话题,我也只得带着疑惑继续听课,并没有察觉到这件事带给自己影响是如此深远及动荡。
下课回到宿舍,人也三三两两,并未全部人都回来了。进门迎面撞上了庭庭,我拉住她,别你也什么都不跟我说,今天中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W几个意思跑来质问我,我做什么事惹到她了!
庭庭伸头往宿舍里探了探,把我拉到一边,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看着她,该知道什么?我问你们都憋憋屈屈的,什么意思?你快点说。
她顿了一下,说,好吧,今天中午快午休结束的时候,罗炜跟他的朋友在我们班外面时,他朋友突然大喊,说罗炜喜欢你,说了好多遍,整个教学楼的人基本上传得都知道了。你在教室啊。
我呆了一会,怎么可能,他朋友怎么乱开这种玩笑,我中午在睡觉,一点也没听到,他朋友这不是害我吗。
庭庭接着说,罗炜当时就在旁边,他并没有否认。P知道后来找过他,他还是没有否认,现在大家都说你是第三者,抢了人家的男朋友。
我开始羞耻心上来,慌乱颤抖又怒火中天,罗炜到底想干嘛,他朋友乱说,他干嘛不说清楚。火光闪电间,我突然抬头看着庭庭,你也不信我,你也认为我跟他做了什么?
庭庭说,我肯定不相信,你基本上都跟我在一块,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谈恋爱,就你性格也不是会这样做的人,但是现在P情绪很不稳定,听说请假了哭了一下午。
恍然间,楼道口中有一个身影出现,急匆匆地靠近我和庭庭,等我们回神一看,P已经抓住了我的手,说,苏苋,相信你,你不是他们说的第三者这样的人,他想让我死心,竟然这些话都能说出来,我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可是我真的好伤心。
我呆呆地,望着她说,我没有。
她拉着我,说,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算了,他这样的人,就当我看错了,我相信你,你不要内疚。
我百口莫辩,身边的人暗中怀疑,而难过最大的那个人已经先入为主地告诉你,我原谅你了。
开始束手无策,又有点似曾相识,想起以前,曾经有个人,用了我百分百真心的她,因为一个男生,灾祸降临与我,在他们连爱情都还没开始的时候,跟我说了再见。太过于重视,原本开朗的我,开始堕落,耿耿于怀好多年,成了心结。再一次相同的情节袭来,噩梦又开始了,羞耻,愤怒,难过,身心俱疲,张张口哑口无言,这种事情我怎么说得清楚...
开始选择逃避,脑子里也只有逃避,让所有冷静的方式就是先离开,添好伤再假装坚强地回来。
寒冬的太阳和月亮
回到了自小长大的小乡村,我开始假装开开心心地放假,沉浸地问爷爷奶奶这个饭应该怎么来做会好吃,等到他们都出门干活去,就开始发呆,像小时候在院子里乘凉,只是现在风过来的时候很悲凉。
良久,我转到田野里闲逛,手里轻抚一片绿色,一如既往地静静望着陪过我长大过的湖面,悲伤油然又生,过往总想为什么活着这么艰难地念头又浮上心头,还有曾无数次臆想过咚进水的声音又清楚地响在耳边。真难过啊,我的成长好像总是在周而复始地发生一些事情,我好像从来都得不到一份属于自己的感情,亲情,友情,现在的这种算爱情吗?明明很简单的关系到我这里总是夹杂着复杂,还掺和着一些无法厘清的情绪,这些东西它好像也从来都没有想过,年纪还小的我是否能够承受地住。
我们从来没有考究过太阳和月亮是否愿意相见,只知道注定不能在一起,因为他们从来都不能同时存在,也就无法彼此拥有,中间隔着的不是银河,而是白天和黑夜。仔细思考,也会发现,他们也是能见的,在夏天傍晚余晖时,他们可以有一刻短暂的相拥。我和罗炜就像这太阳和月亮,短暂地拥有过属于我们感情上的美好,虽然我并没有细想这是什么类别的感情,但它是快乐的,而最后我们终究会告别。
休完逃避的假期,虽然不情不愿,我依旧回到开始让我觉得像噩梦的校园,有的时候真的会觉得很可笑,好像我生来就被噩梦缠绕,循环往复,哪里最后都会变得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家是噩梦,学校是噩梦,换一个学校又会在新的地方种上另一种噩梦。
以前的我选择直面,那么这次,会选择什么...
我的心不再想面对,所以选择了逃避,避而不见,避而不言,我们的夏天结束了。罗炜,我们就做寒冬里的太阳和月亮吧,在同一个系统里生存,就回到各自的轨道前行,不再有交集。就这样他被我单方面地从我的世界里进行了格式化,删除了所有与他有关,还在心里给自己设置了一道防火墙,这件事所知的所有人都可以为证,我不是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如果动了或者承认,那就是我真的进行了背叛。
我很认真地对这些事情从我的角度上做出选择和处理,未上心或有一丝设身处地想过他的选择会是什么,那个时候我只有愤怒和恨他,因为但凡他能在所有流言蜚语中说句不是,这些事情就会化为子虚乌有,可他没有,而我正恨,未曾细想他为什么就是不出声...
就这样他从我的自我意识中消失了,我也又一次地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2012年,有些事好像从来没有发生,同一个教室的我们,距离天南地北,因为意外,学年结束我们连说句话的机会不再有,各自安静地过完了属于我们的高一生活。
被净化的格式化
新学期的生机勃勃从报道开始,这天人人得以到处乱串,虽然是旧环境,但大家都期待着新教室与新组合,每个人都满怀期待地找寻着自己的名字及新班级,再满怀期待地去到属于自己的教室,再激动地把人员名单从头看到尾,拆盲盒似的寻找着是否有自己熟悉的老友,预计着一起做个伴,再去认识更多的新伙伴。
同样,我也期待地从名单头看到名单尾,很快我的心情就坐上了过山车,从最高处跌落到了谷底。让我惊叹,可能,我的命格就是天煞孤星吧。初中和高中的命运轨道简直就像复制黏贴一样,再次经历升班的我又被孤零零地分到了没有熟悉伙伴在的班级。甚至往前推想高一的事情,觉得连噩运都一块复制了过来,同样是因为所谓的爱情致使友情破灭,唯一不同只是置换了性别。
成长的环境总能让我从开朗自信变成内向自卑,命运也总能把我的内心置于崩溃边缘来回拉扯。或者,为我谱写的成长角色就是安静敏感不快乐的女孩?
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便进教室很社恐地选择了一个中间靠后的位置,然后安静地等待着我的同桌到来。随着时间推移,教室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就是我旁边的位置自始至终依旧空荡荡,就在我想着我这是要一个坐的空档间,走过来了一个人,皮肤偏黑,很瘦小,她很腼腆又诺诺地询问我,我可以坐这里吗?我呆呆地点了点头,下了一笑,说你坐吧。
我还在看着新同桌深思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看起来她也是很好说话的,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矛盾吧各种乱想的时候,新班主任来了,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听班主任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老师,我想做你的学生。耳熟的声音让我的心脏快速的收缩了一下,猛然抬起头,难以置信,他怎么会在这里,名单里并没有他的名字...
对话还在继续:谁同意你过来的?
我跟我的班主任说过了,他同意了,你接收我吧。
哎,找个位置先坐下,一会再找你。
我的目光随着他的移动也定格在他的座位上,然后又惊慌地收回,低下头。他怎么阴魂不散,持续高一的状态,继续当不认识吧?
我快速地整理心绪,再面无表情地抬头,始终再未曾往那边看一眼,好似从未认得这个人,只有依旧还在怦怦不停跳动的心脏在出卖情绪。
此刻教室内随着老师说分发教学课本而再次热闹沸腾,把丢失思绪的我显得越发沉寂,连同桌问我问题都没听到,直到后桌有人推了推我的后背:“没了吗?你要把书往下传”
“啊。”仿佛按到了启动健,看着眼前累满书的桌子,我开始惊慌起来:“哦,有,给你。”慌张地把书往后面递去。
后桌依然在说话:“发啥呆呢,我叫柳东强,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