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独自凉

“咱们分开吧。”小蝶冷着一张脸,看也不看谷。因为,小蝶知道,谷的眼睛里,一定长满了哀愁。她不敢看,她怕看一眼,就会再一次妥协。

小蝶与谷结婚三年,谷对小蝶很好,好的让小蝶挑不出毛病。然而,谷的好,却让小蝶觉得万分的压抑。

小蝶和谷在同一个单位上班,只要有机会,谷都会有意无意的绕到小蝶的工作地点,不是送过去一个水果,就是拿过去一袋零食。一开始,小蝶很感动,同事也特别羡慕。时间久了,这样的事让小蝶感到难堪。尤其是,有别的男同事在场的时候。

这种心理十分微妙,小蝶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总之,就是一个沮丧和懊恼。

下班回来,谷就更加贤惠了!不仅抢着做饭,做的还都是小蝶爱吃的。只要小蝶皱皱眉头,谷就会紧张的不停追问:“怎么,太咸了,还是太淡了?”

每天晚上临睡前,谷都会给小蝶打一盆热水,柔声哄着小蝶泡脚,他说,这样会让小蝶睡得更舒服。

小蝶身材好,谷给她买过各种好看的衣服。一周七天,小蝶每天穿不同款的衣服也不会重样,她也很乐意享受同事们的目光。男同事悄悄追随的目光,女同事眼中嫉妒的火焰,都让小蝶感到莫名的快乐。谷总是把一周要穿的衣服都提前熨烫好,挂到衣架上,任小蝶随意取用。

谷提过,想要一个孩子。可是小蝶不愿意,她怕自己一怀孕,身材就会走样,再也穿不了这些漂亮衣服。谷的眼睛里有暗淡的忧伤,口里却没有一句抱怨的话。

小蝶最近迷上了跳舞,每天晚饭后,都要去小区外面的小公园里跳上一两个小时。谷因此而变得特别紧张忙碌。陪小蝶,家里的家务活儿就没人干。不陪小蝶,谷又怕一个人,或许会遇上什么别有用心的人。

谷就劝小蝶:“不如,就在小区里的跳一会儿吧,那里天天都有人跳舞。”

小蝶嗤之以鼻:“切,亏你想得出!小区里跳的是广场舞,那叫老年娱乐懂不懂!”

没奈何,谷只得依着小蝶,把自己忙的像一个陀螺。三个月前,谷的妈妈突发不适,去医院查了,说是高血压,需要家属多留心,身边最好不要断人。

谷的爸爸爱下棋,最喜欢在小区里跟老邻居们鏖战一番,妈妈一病,爸爸一天到晚出不了门儿,时间长了,难免心痒。就跟儿女商量,让他们下了班儿多过来坐坐,自己也抽空去玩儿一会儿。

谷自然无话可说。只是,他只有一个姐姐,跟姐夫两个人做个体生意,又带一个上小学的孩子,每天忙的晕头转向,老妈一病,简直就是雪上加霜。说不得, 下班后看顾妈妈责任,只能是谷多多承担。

这样一来,谷根本没有时间再去陪小蝶跳舞。一开始,小蝶还不太高兴。可是没过两天,小蝶就再无埋怨。而且,好像玩得还很尽兴!

谷除了叮嘱小蝶:“不要轻信别人,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其他的,也别无办法。

渐渐的,小蝶对谷开始不满,不是说他不注重打扮自己,就是说他不用小蝶买给他的古龙水儿。谷解释说,妈妈身体不适,不太喜欢这些味道。小蝶撇撇嘴,也没多说什么。

夏去秋来,小蝶对谷挑剔越来越多,甚至下班都不愿意跟谷一起回家。开始的时候,小蝶还说,谷要照顾妈妈,还要顾虑自己家做饭,太麻烦了。街上好吃的那么多,她可以随意在街上吃一点,这样,不仅可以让谷少些劳累,自己还可以换换口味。

谷想了想,也就依了小蝶。毕竟,上了一天班儿,还要自家和爸妈那里两头跑,也实在是吃不消。

可是,没多久,谷就发现问题有点儿严重。小蝶不仅回来的越来越晚,而且学会了喝酒!谷下意识的觉得,有些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正在悄悄的发生。

果然,小蝶还是提出了分手。

谷很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陪妈妈多一点,就一定要失去小蝶嘛?

可是,小蝶是他的妻,夫妻不该相濡以沫、相扶相携吗?

夜深人静时,谷痛楚的问小蝶:“告诉我,我错在哪里?我愿意改……”

小蝶缓缓的说:“谷,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我!是我选错了人,抱歉,你不是我最想要的那一个。”

谷震惊:“可是,结婚时你说过,你说嫁给我,是你这辈子做的正确的事!”

小蝶鼻子里笑了一声,声音变得冰冷:“那是我年轻糊涂,所以,才说是自己错啊!”

谷不甘心,颤抖着说:“你说,我该怎么做,你才愿意改变心意?”

小蝶冷静的说:“谷,你是个好人,做的也非常好!只是,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谷双手掩面,无声泪落。

“你不是说爱我吗?爱我,就放了我吧。”小蝶的声音再次响起,感觉像是从遥远的空间传过来,空洞、飘渺、如梦如幻……

谷放了小蝶,两个人悄悄签署了离婚协议,谁都没有惊动。谷把房子留给了小蝶,自己搬到了父母那里,跟父母说,他要好好照顾妈妈,直到妈妈康复。

数日后,谷在电梯间,无意间看到了小蝶,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小蝶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不仅身上的衣服皱巴巴,而且好像长了眼袋!

谷一阵心疼,强迫自己别过脸去。

又过了几日,谷无意间听说,小蝶已经辞了职。谷震惊之余,不禁还是有点牵挂和担心。

犹豫再三,谷还是决定回去看看,他怕小蝶不方便,先给小蝶发了个信息,说自己下班以后,想回家看看小蝶。

过了很久,才收到小蝶的回复:“随你。”

到了家门口,谷掏出钥匙,试探性的插进去,扭了一下,居然开了。看来,小蝶并没有换锁。

谷有点心酸,忍住眼眶的酸涩,推开了门。眼前的景象,却让谷目瞪口呆!

整个房间,就像刚刚遭了强盗,肮脏凌乱的让谷无从下脚!

谷小心翼翼的绕过杂乱的衣物,眼睛搜索了一会儿,才在沙发上,看到被一堆乱糟糟的衣物、毛毯埋起来的小蝶。

谷强制压抑着自己的痛楚,温和的问:“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煮点儿粥吃?”

小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骗我!他说我们一起离婚,他就会娶我!我离了婚,他却说他老婆怀孕了!他,他,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氓……”

谷不说话,默默的给小蝶煮好了粥,又炒了两个清淡的小菜。

然后,谷一言不发的把整个屋子收拾了一遍,解下围裙挂好,平和的对小蝶说:“记得好好吃饭,放久了,凉了会胃疼。”

说完,打开门走了。

出了楼门口,一阵风吹来,谷感到令人瑟缩寒意,他这才发现,原来,秋已经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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