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花瑶草,好一片世外桃源,水晶宫玻璃世界。绛风顿时乜斜着惺忪的眼睛,他眼花缭乱,只辨不清此处是何地。
他也许是喝醉了,抑或是睡意未消。踉跄着步子,穿过一条逶迤小径。花影不离身左右,鸟声只在耳东西。没多久,他觉得气顺畅极了。这回,处在平芜之地,视野开阔,只见乱山合沓,空翠爽肌,真是人间少有的胜地!
前方百步之遥,透过扶苏的树木,却也依稀看见,一座华美大气的官邸。绛风是云里雾里。他也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的,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伏在一块大石上,身后就是一处种着奇花异草的大花园。于是,他便不明就里的起身,迂回的走着。
绛风蹑手蹑脚的走着。却见两个小童在打扫庭院,这会儿处于门口。“敢问小师傅,尊处是何地啊?”两个小童一惊,回头发现一个人。只见这人身量中等,眼神炯然,一身粗布大衣,虽然消瘦,却也是神采奕奕。打量一番,二人这才拱手还礼。齐声说道:“此处乃嫏嬛阁,天帝藏书之所在,我二人是守护此藏书阁的小童。”
绛风这才明白,却又深吸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怪道此处景致非人间之可比。既然如此,烦请二位代为引荐,请我小憩一回,不知可否?”“这个…?”显然两位小童做不了这主,思忖一番,复又说道,“师傅请稍等,我二人去请示师傅,即刻便回。”“小师傅,请随便。”
这里,绛风,举目四顾,发现此处除了这座宅子,其他的建筑全然没有。再一看,约略觉得周遭云雾渐次蒸腾,让人飘飘不知所以然。又发怔了一回。发现两小童开门出来了。
“施主,师傅有请!。”绛风欣喜,便尾随二人入内。一入正厅,只见一座巨大的天帝像,矗立在正堂之上,堂下香火果馔供养着。两侧一副对联:天玄地黄恩德垂万世,古往今来福泽润九州。绛风也不禁肃然起敬。接着听两小童介绍,这是正厅供养天帝的地方,正屋之后一里之外便是书房,藏着大千世界少有的文献典籍。
突然外边雷电交加,顷刻之间暴雨如注。黑压压的雨幕,让人透不过气。绛风便在此先住下了。于是,还是那两位小童安排了一见屋子,收拾给绛风住下了。他不曾带什么行李。说什么也不曾挟带,却也只是带了几本书,藏在腰间,时常翻阅。不过是一些儒家经典以及一些诗词歌赋罢了。
这里,绛风着实无趣,便随口吟诵起诗来,是张九龄的感遇二首之一:
兰叶春葳蕤,桂花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好啊,居士竟然有此雅兴、情操,难得难得!”却听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迎门走来一位老者。声如洪钟,看得出他步履矫健,古稀之龄,却发若乌丝。绛风,顿时觉得这人定非凡品。“不过是偶吟前人之诗,何敢狂诞至此啊,老师傅过奖啦!”“我见居士一副书卷气,但又不像读腐了书的,我这里藏有一些书,居士闲暇之时可以随意翻看。相信对居士有所进益。”“谢大师美意!”
奇怪的是,老师傅也并没有细问绛风从何而来,为何对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大承方便,坦诚以待呢,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吧。绛风自己也没说。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云里雾里的。
但绛风自己却有疑问要问老师傅,几作踟蹰,又怕失于唐突。最后还是乍着胆子,问了一句,“敢问师傅,此处为何只见这一处宅子,并且少有人迹呢?”老师傅前面引路,只不作答。绛风猜不猜老先生什么意思。就这么一壁行走着一壁低头沉思着,再一抬头,发现老师傅人不见踪影啦。绛风四处回顾,喊了几声,却没有回应。于是只好留在原地,因为不知何时旁边的路全然消失不见了。这就是起先两小童说的,距正屋一里之外通往藏书阁的路上。
“到了,这便是嫏嬛阁的主藏书屋舍。居士请随我进来。”隐隐之中听见老师傅在唤自己。可绛风四处张望哪有人影啊?于是便对老师傅说他什么都看不到。
我教居士一招,“你闭上眼神,数息,摒弃杂念,臆想着自己正逶迤的穿过一个山峦,你正饥渴难耐,寻思找一隅水源解渴。照我说的,一步步做来。”绛风不明白,还在心里隐隐的怪老师傅煞有介事,但还是不明就里的照他说的做了。果然,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嫏嬛阁里了,老师傅正端坐在他的对面,颔首微笑着。三坟五典,各种文献,不一而足,各种珍奇的古籍,都是绛风以前都没有见过的。有《嫏嬛琐记》、《凄风苦雨》、《人间念词》等等。绛风顿时是爱不释手。
绛风正专心的时候,朦朦胧胧间听老师傅说,“这书你只可看,不可学,不可携带而走,知道吗?“不可携带,这个自然明白,但为何不能学呢?”“再说这些书,原非一些鸡鸣狗盗、淫要艳约之类,而是崇尚自然之道,还原人性之灵真,返璞归真,语言新奇,云诡波谲,绝非尘世凡文所能比。”但是,随他怎么说,老师傅只不答言!
正说着,却见那两位小童来到,说,师傅,正厅来了一位施主,不巧的是,那边正是雷雨交加,他恳求住下。说也奇怪,这嫏嬛阁主藏书阁距离那正厅也不过一里之外,却是两种天气。更怪的,往来,两小童的衣服却一点被淋的痕迹都没有。
又是一个不速之客,又是恳求住店。和绛风竟然如此相似。
绛风对于小童的话也没想那么多。沉醉于这些书籍,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老师傅这里先行作别,但绛风如此专注,以至于不知大师何时离开。
突然听见窗外雷声阵阵,看样子要下雨了。老师傅派两小童来接绛风回正厅。但他确实执意不走。小童没法,只好回去传话给师傅了。冷不防,一个焦雷击中了了屋顶,顷刻雨泽下注,屋内水汇成河。绛风护书心切,拿衣服遮挡书架,但愁于找不到更大的皮纸或帆布遮盖大书架。慌忙之下,反而而把书架撞倒。霎那间,大量的书,纷纷坠落水滩中。绛风哪里捡拾的及呢?再多慌忙,也无济于事!藏书阁的书籍毁坏几乎殆尽。
绛风,只有跌足长叹!等歇过神了,又埋怨老师傅和两小童不来帮忙。
等晴霁的时候,绛风没精打采的顺着原路走回去。但是奇怪的,什么都没有!原先的地方已然化为了平地。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寅时,绛风突然醒来,发现这只是一个梦而已。诧异的发现自己全身都湿透了,像汗,又像淋过雨水的样子,说不明白。
也许那位大师的意思就是,世上哪有什么可以奉为圭臬的书籍呢?不光是书籍,见了自己所喜欢的,总是执意索取。这文字间的笔触虽浅,但是其中的乾坤则大。文章的菁华值得让人回味吸取,但是强学终久也学不来。返璞归真,不是强力所能成的,不是刻意求取的。不显山,不露水。这才是圣人所说的自然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