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故去的,终将走远,故人如此,故乡亦如是。相隔太久,再见的时候,要么完全陌生,要么就反复絮叨重复这几十年的光景。

再一瞥,让褪色的记忆重新染上了颜色,好似一切都未曾变化。仔细看,却又染上了岁月的风霜。

去年暑期,终于回到了魂牵梦萦的故乡,一个名为邵伯的小镇。那个从记事开始,就一成不变的小镇,挣扎着对抗城市化,已经呈现出明显的颓势,逐渐面目全非。

小镇的主街道依旧杂乱且热闹,下午四点多的太阳炙热地烤着柏油路面,走在路面上的脚似乎都要随着柏油融化。路边零散地支楞着几把破旧的遮阳伞,下面蔽遮着水果摊位,有两个摊位只有西瓜,还有两个顽强地卖着并不应季的水果。

“闺女回来啦?要买水果么?”晒得黝黑的脸上爬满了褶子,硬挤堆出的笑容带着几分讨好。汗珠从额头、从鼻尖滚下来,她佝偻着嶙峋的背,干柴一样的手抓过头顶一条看不出颜色的湿毛巾,胡乱在脸上抹了两下,又双手擎着顶回去。

这样的小心翼翼,让人不忍心拒绝。我买了一把并不新鲜的香蕉,和她说先放在摊位,从超市回来再拿。进了超市,才发现物品齐全,吃的用的都有,水果也比路边摊的新鲜。

娃儿们有的光着屁股、有的穿着尿包,他们来的时候,争抢着坐门口的投币摇摇车,坐了一轮又一轮,腻了才肯下来。之后在妈妈、奶奶或者外婆的看护下,耀武扬威地走在超市里。

买完东西,超市门口的小吃街也热闹起来。臭豆腐的味道、烧烤的烟、米糕的蒸汽缠绕在一起,勾引着过路人的味蕾。吆喝声、聊天声、叫卖声,混杂着刀切凉皮的声音,白天萎靡的路面嘈杂了起来。

透过整面玻璃门,看到路边新开的水果店里人头攒动,衬得路边水果摊愈加暗淡无光。在那个水果摊,看到了一个动作一样,脸庞黝黑、轮廓相似的脸,正招呼着过往的人,介绍各类水果。

那张脸,和记忆里高中同学张兰的脸重叠。在我愣神的当儿,她惊喜地叫出了我高中时候的绰号。我们和这个小镇大多数人一样,聊起了记忆中的点滴,聊起了三十年前这个摊位的主人:她的母亲。

成绩不好,乖巧能干的她,高中放学就帮母亲做生意。三十年后,她依然做着母亲的生意,那张脸刻上了岁月的痕迹,越来越像她的母亲。

还记得高中时候,她最大的愿望是多挣钱钱,给母亲租个店面,不用每天风吹日晒雨淋。然而现在的她说那些耗钱太多,不如摆摊,开销少。

道别后,我一只手拎着超市买的东西,另外一只手拎着一把香蕉,往回走去。路上又看到一个杂货小摊位,摊位的主人还是三十年前那个,不同的是,当年两条黑色的麻花辫,已经变成了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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