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尊严—— 《The Pianist》观后感(2010)

感谢灰猫的强力推荐，终于下了决心看完了这部经典影片。

又是一部关于二战的影片。发生在波兰的，根据一位犹太钢琴家的真实经历改编的故事。毫无疑问，必定是以肖邦的钢琴曲贯穿始终。钢琴家 Szpilman最拿手的，正是肖邦的曲子。这也暗示了Szpilman后来可以拿起斗争的武器。而一旦离开钢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波兰犹太人。

当他正在录音棚里演奏肖邦的升c小调夜曲时，纳粹的炸弹落了下来。他不愿离开他的钢琴，继续弹着直到无法坚持。开始我没有很理解这一幕，觉得Szpilman有点脱离现实生活，不更世的木纳。但是不管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无可抗拒地被卷入时代最黑暗的漩涡里了。

关于纳粹对犹太人的暴行，已有经不少影片反映，这里便不必多说；感慨的是那些毫无反抗的犹太人。从“不得入内”到被驱赶到集中营；从一个集中营被赶到另一个更差的集中营。他们是如此地逆来顺受，甚至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至亲被扔下高楼，自己面对枪口的时候。那一幕看得我对生命都没有了感觉：队列里被 点名的人站出来另成一列，扑倒，然后纳粹拔出手枪，从队列第一个人开始逐个爆头。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纳粹的手枪没子弹了。忘了是现场装子弹还是直接换 枪，那当儿队列里最后那个人微微抬起了头，我以为他要乘这个空档反抗一下，但是他没有。竟然是乖乖重新趴好，等着纳粹重新装备完，像狗一样死去。也许是因为他仍然存着最后一丝希望，祈祷那个纳粹嫌麻烦而改变主意？求生的本能，及对纳粹人性的最后一点幻想，毫无尊严地葬送了他自己。

钢琴师也是那些逆来顺受的犹太人中的一员，只不过他一方面还算幸运，几次三番都没有被随机选中到送命队伍里；另一方面，知道他的人大都还怜惜他的才华，愿意以各种方式尽力帮助他。即使这样，他也活得相当狼狈。他从集中营逃了出来，由各位朋友掩护着东躲西藏，依旧随时有失去生命的危险。可是当听到他的 好朋友，一位波兰非犹太女歌手兴奋地告诉他，波兰人也要开始反抗了，他居然还淡漠绝望地说，反抗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这很令我错愕。作为主角，我知道他是 绝对能活下去的。可是，就这么活下去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Szpilman的处境越来越糟。好容易听到苏联进军波兰的消息，对他来说却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德军的强化迫害和戒严使他陷入 了极端的窘迫，脚跛了，衣裳褴褛，形容不堪。连一个菜罐头都是费尽艰辛找到的。在他以为安全的时候，他企图弄开罐头。当罐头掉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时， 镜头随着Szpilman的目光，出现了一双德国军官铮亮的靴子。

这名德国军官面无表情，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杀人狂的气质。他开始问问题。在得知Szpilman是位钢琴师时，来了一点兴致。这之前，军官在这栋楼里 弹过 Beethoven的月光曲。他让Szpilman弹一首曲子。Szpilman在钢琴面前坐下来，合着双手沉思了一会儿。

钢琴声响起了。开头是缓慢而庄严的故事开端。一个余音袅袅的音调把乐曲渐渐铺开。而后钢琴不断地发展着一个短促的音调。这个音调以急促、痉挛式的节奏，表现出焦急不安的情绪。音调情绪越来越高涨，似澎湃不已的心潮。在浪潮之后有过一段充满诗意的抒情，而后又迎接来了更猛烈的浪潮！一声高过一声，强烈 到再无法隐藏的激情，使得描述的故事在琴声里荡气回肠。这是Chopin的g小调第一叙事曲（Ballade No. 1 in G minor, Op. 23）！那个Chopin最著名的，叙述14世纪立陶宛人反抗日耳曼武士团的斗争的乐曲！外面残破楼房背景下，空旷的雪地里，待命的德国士兵在军官的吉普车附近，踩着钢琴声跺来跺去。军官端坐在靠墙的凳子上，一语不发地专注听着。他的表情依旧是训练有素的冷静，嘴角却有些轻微的动作。

这一刻我完全理解了Szpilman。对他来说，离了钢琴，他只是个很一般的为求生而挣扎的懦弱的人。他也试图参与过传送枪支的反抗，但终究是力不 从心。只有面对钢琴，他才有勇气追求人性的尊严，置死生于度外。钢琴对他来说，就像安泰俄斯的大地*。这也是影片一开始，炸弹落下来，人们四处逃窜，他却迟迟不肯离开钢琴的原因。

作为钢琴爱好者，这位德国军官显然是听懂了Szpilman的弹奏，听懂了钢琴声里隐含的愤怒和反抗。可是他不仅放过了Szpilman，还找了几 次机会为 Szpilman 送来救命食物。当然，纳粹只是一个集体名词，具体的个人，在人性上的差别也还是很大的。不排除他对Szpilman音乐才能和勇气的欣赏，但是据后来的资 料报道，那位纳粹军官也帮助过别的一些犹太人。如果碰上的是真的杀人不眨眼的军官，Szpilman 弹不弹钢琴，弹什么，或许都是没有用的，就像科林斯的水手对待阿利昂*；虽然Hitler也有表现得”看起来很善良”的时候。而 Szpilman，在当时应该是没有办法考虑那么多的，他只能听从他的心的声音。但是他知道无论结局如何，他至少能够保留住那份人性的尊严。

而后终于就是光明了。可惜的是Szpilman不知道那位军官的名字。那位德国军官，虽然在个体上或许已经尽其所能做一些善事，不参与太多恶行，作为纳粹的一分子还是逃脱不了集体命运。

影片的最后，Szpilman在大厅陶醉地演奏Chopin 华丽的波兰舞曲, 鲜花和掌声如潮。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他终于重新迎来了他人生的辉煌。而对我来说，这部影片里最爱最爱的，还是他弹奏的那首g小调第一叙事曲。黑暗一定会过去。。

the_pianist_2002-2.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