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的人间，一切不值得

天冷了，秋风吹来无尽的悲凉。

傍晚时分，我去看了你的父亲。他坐在门口的墙边，静若寒蝉，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在夕阳的衬托下，显得分外孤独。

我犹豫了许久，鼓起勇气，走到他的跟前，轻唤了一声伯父。

他抬起头，仔细端详起我来。

“是我！”我说。

我不敢说自己的姓名，我想，即便十年过去了，他也不想再见到我，不想再听到我的名字。

许久，他终于认出了我，浑浊的双眼露出慈祥的目光，脸颊轻轻抽了一下，双手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里面坐，我去给你泡杯茶。”

说着，他转身，往屋里走去。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内心涌起一股暖流，双眼顿时不争气地模糊了。

岁月不饶人，他苍老了许多。完全没了往日的威严，多了几分对命运的妥协，以及对过往世事的释怀。

“时间过去很久了！”他说。

“十年，整整十年！”我说。

他给我倒了一杯茶，因为有些慌乱，茶水洒到了桌子上。他又慌忙到厨房里拿了一条抹布，将桌上的茶水一抹而去。

“留下来吃晚饭吧！我去买点菜！”他说。

“不麻烦了，我坐会儿就走。”我说。

“不碍事，难得来了！”他说。

我本想拒绝，但没等我开口，他便匆匆出门了。没多久，他便提着好几袋菜回来了，另一只手还拎着一壶酒。

“很快就好！”他说。

我看着他手里的那壶酒，想起第一次来你家时的情景。

你说，你父亲酒量很差，很轻松就能搞定了。结果，两人足足喝了五壶，也没见他有什么醉意。

倒是我，醉得一塌糊涂。

那天，我是真的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你对我说：昨晚，你紧紧抱着我，流泪不止，无声无息。

我知道，那晚，你一夜未眠。

我微微一笑：这样啊，想必是真喝多了，得排出来一些。

你说：答应我，往后余生，笑脸相迎，不要再流一滴眼泪。

我点点头，答应了。

你父亲煮了满满一桌菜，我们不停地碰杯，一杯接着一杯，闷声喝着。

很快，他便喝醉了。即便如此，仍旧一声不吭。

我把他扶进房间里，给他脱了鞋，盖好被子。而后，转身往外走。

现在，我可以很自豪地告诉你：十年后，我轻而易举地搞定了你的父亲，不费吹灰之力。

“对不起！”

当我刚迈出房门时，这三个字从你父亲口中清晰地吐出，掷地有声。

我顿住了，故作轻松地说：“说什么蠢话，身为一个父亲，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谢谢！你为她做的一切！”他又说。

“老不正经！喝点酒就胡言乱语，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自己。”我说。

说完，我便迈开脚步，匆匆离开了。

人们常说：往事如烟，不堪回首。

然而，只有回忆起过往，我才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生命的存在。

这些年，我没有再流过一滴泪。因为，在没有你的人间里，一切都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