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甲午》第一章 大国衰败——汉、唐、宋、明未有之事（4）

罪己之余，愤懑不已的嘉庆帝开始着手调查此次事件的来龙去脉。

摆上案头的一条条线索，让他怒火填膺：林教主在直隶、河南、山东等地肆无忌惮传教，地方官员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大开方便之门；早在1812年夏，台湾知府王楠就获悉天理教徒谋划攻打北京，却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匿而不报；1813年7月到9月，北京卫戍区司令——九门提督吉伦连续接到线报，称天理教计划冲击皇宫，却斥之为荒诞；九月十四日，北京市最高行政长官——顺天府尹刘镮之接下属报告，天理教徒拟于第二天午后进攻皇宫，却当成笑话置若罔闻；参加天理教叛乱的有太监、有旗人、有皇族宗室，他们“世受国恩”，却背弃了朝廷；豫亲王裕丰早在1813年夏就收到举报，称王府管家祝现加入天理教意图谋反，却担心牵连自己，选择隐匿不报……

皇帝的愤懑，在九月二十三日提审林清时达到顶峰。

据嘉庆帝亲自审定的《钦定平定教匪纪》记载，林清本是北京城郊“宋家庄一乱民，无恶不为一棍徒耳，非有才德，能感化人心，亦无邪术，能混人耳目。惟利口澜翻，妄谈怪诞，假劫数以惑痴愚，遂其大逆之谋”，但愚昧的百姓们就是“闻约而从，不顾后患”。

通过审讯，嘉庆帝发现这位一手炮制了“癸酉宫变”的林教主，根本不是如刘邦、项羽一般雄才大略的枭雄，也不是身怀绝技的“气功大师”，纯粹是个满嘴忽悠“世界末日”的神棍。

但这位江湖骗子振臂一呼，从底层贫民到乡间地主、从太监到四品武官、从汉人、旗人到宗室，居然云集响应。凭借两百余人的武装力量、堪称弱智的作战计划、漏洞百出的保密水平和半路失散一半人的低执行力，天理教居然顺顺当当打进紫禁城，若非皇次子绵宁在关键时节力挽狂澜，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癸酉宫变”，如同一记闷棍，敲在自以为身处盛世、“海寓敉宁”的嘉庆帝头上。大清帝国的皇宫重地，在林教主面前居然如此虚不设防，偏偏林教主个人能力又几乎摆不上台面，这就只能有一个解释——帝国的内部出了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