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我在咸阳安家了

从南窑头住的地方走到工位,只需10分钟。

春天的时候,每天中午,我回去自己买菜做饭,想吃土豆炖鸡腿了,早上走的时候把洗好的米饭放进电饭锅,定好时,中午回来,只需炒个鸡腿就可以了。收拾完,差不多一点左右,然后躺在床上睡一觉,一点四十五闹铃响起,从床上窜起来,穿好鞋,匆匆往公司赶。

对我来说,起床是件痛苦的事,每次都给自己留二十秒的反应时间,心里默默数着,二十一秒的时候,身子得动起来,不然就真起不来了。

领导来西安的时候,我提起过中午回去做饭这个事,他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低着头走着。他像查户口一样,问了好多问题。当我感叹道,人这一辈子都是为了房子打拼时,领导打断我,将话题转移到了工作上。十月初那会儿,我忙着装修,花钱的地方很多,所以感触颇深。

领导走后,新房装了柜子,买了床,沙发,电视,以及其它家用电器。在城中村住的时候,房子里常年阴暗无光,再加上其它原因,迫切地想住进新房子,毕竟那里的阳光很足。

于是,十一月初的第一个周六,我拉着对象便住了进去。顶楼的房子,靠近沣河边,睡觉如果不关窗户,外边的噪音太大,影响睡眠。其实,我倒还好,对象就不行了,非要关窗户。我解释道,如果不通风,很可能甲醛中毒。可无论我怎么说,她始终坚持要关掉窗户。最后,各自向后退一步,只把睡觉的房子窗户关了。在这段关系中,我要明白一个道理,她快乐了,我也就快乐了。我俩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嗓子不舒服,干涩并伴有轻微疼痛,怀疑甲醛中毒。而我未感觉到一丝不适,在旁边无奈的摇摇头,仅存的新鲜感也没了。我俩便匆匆撤离。

十一月二十日刚好是周天,那天下午,我从南窑头的床上睡起来,收到短信提醒,有个快递放在了新房子的丰巢,不及时取的话,得收钱。于是,我骑着自行车,沿着不知道走了多少回的烂路到新房,从柜子取出包裹。站在窗户跟前,看着夕阳余晖,心中无限向往。短暂停留之后,又沿着烂路骑回南窑头,还未到门口,就看见好几辆医护车排起了长队,走到跟前,才确定南窑头被封了。

我躲在西区东门口,望着马路对面熟悉的一幕,不知如何抉择。选择进去,很可能在阴暗无光的房子里呆一周,我受够了那种日子,会让人崩溃的。我趁着衣服还有余温,骑着自行车,又杀回到了新房子。

先去吾悦广场,我把自行车委托给了便利店老板,跑着去华润万家买了洗漱用品,又跑着赶到便利店。幸好车子还在,想着给老板支付一些报酬,结果被拒,只好买了两瓶水,然后一个劲的给老板道谢。取了车子,还没走几步,发现背包落在了华润万家的柜子里,便又找了一家卖饸烙的店,想把车子再次寄存一下。老板当时围着黄色围巾,端着碗,坐在门口大口大口地吃饭,我连忙推着车子走过去,叫了声哥说,能把车子暂放在这里几分钟嘛,我有东西落在超市了,可以支付您一些报酬。老板招招手说,放吧,放吧,钱就算了。我只好连声道谢,跑着去把包取出来,又跑了回来。折腾了两趟,回到新房,看了看自行车码表的数据,总共75公里。也许是运动量过大,也许是换了环境,那晚我住在新房里几乎未眠。

接下来的几天,我住在北郊,南窑头依旧封着不让出。

十一月二十四晚上,九点左右,正忙着工作,物业通知办公室的人,收拾东西离开公司,我问他怎么了,他回头望着我笑了笑,没说话。由于那段时间整个高新口罩情况严重,我大概明白了。于是,我连忙拔掉插头,把电脑和键盘塞进背包,迅速下楼离开。

回南窑头的路上,我一直纠结着要去哪里?要是不走,又要被关在阴暗无光的房子,想想都难受。我打电话问对象,她邀请我去她那边,我拒绝了,理由是,新房子迟早得住,还不如让我先去试试。回到房间,我从柜子里拿出行李包,装了一些换洗衣服,便匆匆下了楼。下半的年我就像一个居无定所的人,时间久了,人心累了,总感觉自己没睡好。

那天晚上,我提着大包,行色匆匆,有个小伙子正打着电话从我身旁经过,见此状,便给电话那头说,南窑头现在人都提着包往外逃,我听到之后笑了笑,脚下依旧大步流星。

我担心,要是提着包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万一把我拦下了,那就糟了。为了万无一失,我将包从距离西门100米的铁栅栏处扔出去,一路跑着,从正门出去,捡起包,左右四顾,假装若无其事般的站在路口挡出租车。

也就是从那一晚开始,我便住进了位于沣河旁边的新房子,也是我漂泊多年,一直向往地家。

十一月初买了两个空调,由于口罩原因,我住进去的时候,才到了一个,我把它放在茶几上,用于办公。直到第二个空调送到,全部安装完,这中间花了四十天,现在想想,真的太难了。每次计划着周六周天干些事,可运气不好,最后连门都出不去,你也是,我也是,我们都是。

在家办公的第一天晚上,群里发了一个表格,要求把现居住地和其它信息填上,还未开始,已经讨论开来。最终得知,我办公的那层有人感染,需居家隔离,具体什么时候隔离,隔离到什么时候,不清楚。听到这个消息,我害怕,我也恐惧,万一被拉去集中隔离,那可咋办。想着想着,我手里的烟已经烧没了,电话那头有个声音不停在响,你在听嘛?还有锅里的水翻滚着,好似对着我呐喊,可我此刻已坠入深渊,根本听不到。

第二天早上五点,有个电话吵醒了我,是个女人的声音,她让我不要到处跑,在家好好呆着,我问她,呆到什么时候,她说,七八天吧!挂断电话,我无心睡眠。九点左右,有人上门给我做了核酸。我问她明天还来吗?她说来。过了一会儿,又有电话打来,那是个男人的声音,他问我,你这个地方属于沣东还是沣西,我说沣西。我又问他,我需要隔离几天,他说,我只是个传话的,具体情况,要等沣西通知你。原来高新以为我住的地方在沣东,所以把信息流转到了那里。

我等了两天,码依旧是绿的。看群里消息,大家所面临的情况都不一样,太多无奈,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有跟我情况一样的,大多数选择了主动报备。我怕,更担不起这个责任,问物业要了社区电话,负责人跟我领导的名字一模一样,我平时怎么称呼领导,同样也这么称呼他。我说明情况,负责人迟疑了一会说,没收到你的信息,需查一查。查完,他告诉我说,周五解除隔离。也就是再等三天。我问他,那还需贴封条吗?他说物业一会过来贴。我挂断电话,从网上买了挂面和红萝卜,定了一桶纯净水。过了一会儿,物业拿着一张A4纸,上面写着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随着冷风吹起,门关掉。“正式”的隔离生活就开始了。也是这张A4纸让我直接损失了上千元,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人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隔离最后一天早上醒来,我的码不知为何变成了红色,令我惶恐不安。群里有人说可以出去了,而我却不敢,只能申诉,填完信息,一次次点进去,却发现毫无进展。我只好打电话问“领导”,他让我等等,同时也在帮我申诉。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的码终于恢复了。那会儿,我站在窗户跟前,温暖的阳光打到身上,竟笑了起来。

下午下班,我把电脑塞进背包,匆匆往北郊赶,想着天已经黑了,打个车算了,可出门看见自行车忍不住扫了一辆哈喽。当我骑着自行车,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越想,脚下蹬的越快。拐进沣柳路,没有路灯,骑了一会儿,突然从后边传来一声巨响,整个人向左侧重摔倒地,左边胳膊疼的厉害,膝盖伴有刺痛感。幸好身上背着的电脑没事,不然赔死了。车灯打过来,清晰地可以看到光线中飞舞的灰尘。我坐在地上扶着胳膊,几辆电动车过去,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停留的意思。我起身,打开手电,发现后轮辐条断了。拍了一张照片之后,又犹豫片刻,沿着沣河河提路继续往地铁口走去。夜晚,河边很安静,呼吸一口,整个人都放松了,这三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坐在地铁上,我查了查哈喽意外索赔情况,需三甲医院的证明才可以。但我还有重要的事,只好忍着。到北郊,我打电话给对象,一周未通的电话终于打通了,她和朋友吃饭,我问她什么回来,她说快了。我蹲在漆黑的楼道里看王鼎钧的回忆录,整整等了三个小时。楼道虽然有暖气,但还是冷,身上穿的衣服根本无法御寒。隔离之前的那天早上我扔下她,独自一人逃离小区,没想到惹怒了她。她回来,我道歉,结果我俩吵了起来,身上的痛越发明显,心寒了,一气之下,我坐着地铁,又回到了新房子,那会儿已经过了凌晨。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都住在新房子,早上上班,七点四十起床,八点半出门去东马坊地铁口坐五号线,滴滴因跨城叫不了,只好站在路口拦出租车。上了地铁,西北工业大学倒六号线,木塔寺下车,走到公司,刚好九点五十左右。走路的时候,我拼命加快脚步,可总是那个点到公司,后来我放弃了,该怎么走就怎么走。下班的话,就更耗时了,得坐到沣河森林公园那站,不然原路返回叫不到车。

我一直想要一个电动车,十月底,有人来我们公司办信用卡,声称送电动车,我带着同事都办了,可到现在,电动车还没到。发消息给那人,微信语音收到的都是这样的答复——这个月月底到,注意查收哦。当我意识到被骗之后,立马买了一辆永久牌旅行车,上下班,单趟骑八公里,把它扔在地铁口,累一点吧,心里踏实了。

当我考虑从南窑头彻底搬离的时候,已经十二月中旬了,恰巧自己阳了,那几天很痛苦,在这里不提了。

我计划月底搬走所有东西,所以每天中午回到房间收拾。收拾完,装了七个蛇皮袋,周五下班之后,叫了货拉拉,一个人扛上车,搬到了新房。收拾东西的时候,翻起旧物,竟有些感动,即使它们已经变了颜色,老旧不堪,可当初在那样的处境下,却带给我好多温暖。

新房子讲究新东西,我把厨房用了五年的东西打包扔了。还有其它一些旧的东西。房东阿姨见我提着白色塑料袋下来,从麻将馆出来,还未说话,手已经伸进袋子,拿走两个枕头。又让我带她去房子,我只好答应。上楼的时候,房东叔闻声而来。进了房间,衣架,桌子,储物架,还有烧水器,摆在客厅,叔说,这些东西你不要的话,就留下吧,还有其它东西,不要的都留下,也给你省心了。阿姨接着说,这些都交给你叔,你就放心吧。我心想,既然人家都开口了,那就让他们弄吧,我说,可以。然后,房东走到厕所,这个打扫需要150,走到里屋,这个得200,走到厨房,这个得200。哎,这和我预想的结果一样,我在南窑头住了七年,搬了四次家,每次搬家的时候,房东便跟你暗示,想把清理卫生的活接下来,好从押金里扣。本着乔迁之喜,不想发生争执,我也懒得收拾那些东西,索性就按照房东的意思来办。

退完房子,往出走的时候,脑海中闪过些许画面,倒闭的商铺,爱赌球的削筋面老板,凌晨两三点给我打电话的房东,夏日停电,冬日里的小太阳。哎,太多感慨,不知如何说起,等有时间了再写吧!这七年,我曾想过搬离这里。丈八北路的房子都看好了,中介说可以按照半年交,可房东她儿子非要坚持交一年的钱,对象见我犹豫不决,便替我做了决定,不租了,咋回南窑头找个一室一厅,好好收拾下,也挺好的。毕竟那里有烟火气。那时,跟我同龄的早都搬进了有暖气,有热水的房子。

沣东房子太贵,买不起,西安又限购,一九年国庆放完假,我便利用周六周天,频繁往沣西跑。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仅靠一腔热血,什么都不懂,卖房的人讲的天花乱坠,自己理解不透彻,只能靠感觉。结果买了顶楼30层,交了31%的首付,房子所在地还属于咸阳。

我记得,当时置业顾问让我在2楼,16楼,22楼,29楼和30楼选择,2楼太低,怕照不到阳光,16楼太贵,剩下三个,都是高层,只有顶楼最便宜,便买了,可现在住进去才知道,除了阳光好,风景早已厌倦了。前边有一栋33层的,视线还被挡住了一部分。其它问题,漏水,吵,灰尘大,夏天热,这些问题都有遇到。31%的首付,是置业顾问算的,我以为是按照30%算的,直到交钱的那一刻,人家问我,你是要交31%的首付吗?我犹豫了一下,便立刻回答是。可笑的是,这些年,我竟然幻想着当初要是按照30%算的话,有可能买到的不是顶楼。可实际算了算,就多交了一万,按当时的价格,还是买不起顶楼以下的楼层。对这件事,我耿耿于怀,并多次跟置业顾问聊起过这个事,她说,你怎么都赚了,现在顶楼的房子都一万五呢,而且还买不到。最后,她也许愧疚了,承诺我要是卖的话,可以全款卖掉。我知道,她只是说说罢了,这都是自己的选择,只好自己承担。至于所在地属于咸阳这件事,我慢慢接受了。

这边人少,路却修的好,闲暇之余,总想骑着车到处逛逛,看看,期盼着发现新奇之处。尤其阳光很足的时候,我一刻都不想呆在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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