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宝九年十月十九日夜,天气已经颇为寒冷,萧瑟的风卷起宫闱的满地落叶,明亮的月色近似于满,一个拉长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极为惴惴不安。开封尹晋王赵光义疾步走进太祖的寝宫,随后太祖屏退了身边所有的侍从。
一段千古之谜就此拉开序幕。
太祖把玩着手中精致的水晶柱斧,过了良久才抬起头来:“你我兄弟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这般亲近了吧?”晋王说:“陛下自登极以来,需要忙于国事,臣弟才能平庸,不能为陛下分忧。”太祖长长的叹了口气,凝视着晋王的脸颊说:“你终究也老啦!咱们自己兄弟,为什么还要分这样的皇帝臣子?陈桥驿之前,你是怎样叫我的?”晋王只见烛光闪烁,哥哥的眼里竟然是含满了泪水,心里一时竟然酸楚难当,站起身来哽咽说道:“臣弟不敢。”太祖说:“一个人没当皇帝之前,总是羡慕它的高高在上,当上了皇帝却又总是惶恐难当。你猜猜是为了什么?”晋王答道:“臣弟不知。”
太祖的目光越过晋王,穿过荧荧的烛光像外面望去,语气竟然含满了遗憾:“事到如今,你还是对我这么客气。你过来,哥哥在弥留之际有几句话说。”晋王惊道:“陛下只是偶感风寒,程德玄医术高明,定会手到病除。”
太祖微微苦笑:“程德玄精通医理,常人绝难发现蛛丝马迹。可是,他医得了身体,医不了人心!”说着面色逐渐郑重,直起身子,右手握紧了柱斧,左手取出一物,冷冷地说:“贤弟,你可认识这个东西么?”晋王看去,在摇曳的烛光下,一把匕首闪着寒光,“大宋弘历元年”六个小字分外刺眼。
话说宋朝开国皇帝太祖赵匡胤,本是后周世宗皇帝柴荣的殿前都点检,显德七年,太祖在陈桥驿发动兵变,部下诸将将黄袍加于其身,于是称建隆元年,尔后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先后灭亡了后周、南平、湖南、后蜀、南汉、南唐诸国,建立起强大的宋朝。可是,坐上龙椅的太祖皇帝却对手下诸将心怀嫌疑,生怕黄袍加身的事情再次发生,于是在一次宴会上,面带忧色对众人说:“我若没有诸位,就不会有今日,可是我自从坐上了皇帝,心里常常惶恐难当,还不如节度使快乐。”诸将大惊,忙问是何故,太祖说道:“谁不想要富贵?有一天,你部下一样对你黄袍加身,拥戴你当皇帝。纵使你不想造反,还由得着你们吗?”石守信等人随太祖征伐半生,岂不知道太祖的意思,于是慌忙跪下大哭道:“臣等愚昧,不能了解此事该怎么处理,还请陛下可怜我们,指示一条生路。”太祖摇着酒杯缓缓说道:“人生苦短,犹如白驹过隙,不如多累积一些金钱,买一些房地产,传给后代子孙,家中多置歌妓舞伶,日夜饮酒相欢以终天年,君臣之间没有猜疑,上下相安,这样不是很好吗?”诸将心里明白,可是也只能流泪涕零,感激不尽。次日,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张令铎、赵彦徽等上表声称自己有病,纷纷要求解除兵权,宋太祖欣然同意,让他们罢去禁军职务,到地方任节度使,并废除了殿前都点检和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司。 这一场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原是历史上有名的“杯酒释兵权”。
晋王赵光义,乃是太祖的同胞兄弟,也是与太祖一起出生入死过命的交情,可是见了这一场变故,也不禁心下一片兵粮,就怕是太祖有一天对自己也来一个“杯酒释兵权”,终日惶恐之下,有手下心腹程德玄从中作乱,撺掇晋王谋反,晋王鬼使神差之下,居然暗中就铸造兵器,招兵买马,兼之收买朝中大臣,私自建立帝号,名曰“弘历”;另一面则利用程德玄精通医术,命他时常进宫,暗中获取太祖信任,伺机下毒,竟谋害了太祖,太祖这一场风寒,就是程德玄的暗中施药。这时晋王见谋反事败,瞥眼看见太祖手中提着的柱斧正在摇曳的烛光中闪烁着微微的寒光,不由得恶向胆边生,心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目光一寒,合身扑上,将太祖压在龙榻之上,扭打起来,太祖本来武艺高强,一路太祖长拳原非晋王能敌,怎奈事先被程德玄毒药所害,浑身使不出力气,遂张口大呼,晋王恐怕事情暴露,随手掏出一包事物向太祖口中塞去,恶言道:“程德玄一点毒药,竟使你如此不堪,索性就都给你吧!”太祖大慌,口中嗬嗬做声,手中柱斧就胡乱抛了出去。
众侍从退到院内候着,隔着萧瑟的寒风只能远远看见太祖和晋王相对酣饮,晋王时而离席,双手摆动,好像是在拒绝什么,又像是在惧怕或者逃避什么,忽然影影绰绰看见太祖愤而起身,两条人影纠缠在一起,随后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太祖的喊声划破了夜空:“好为之,好为之!”正在惊疑的时候,晋王仓皇奔出,对众人说:“陛下就寝,你们快进去伺候。”话音未落就匆匆离开。
话说开封尹晋王赵光义匆匆奔出大殿的时候,天上已经飘起了大雪。晋王跨上轿子,语气急躁,吩咐说:“快去找程德玄,晋王府有急事!”左右急忙去了,一顶孤单的轿子在雪的影子里模模糊糊,显得极不真切,但终究还是匆匆的渐行渐远了。
当夜四鼓时分,大雪已经深可及膝,皇宫里一骑马飞驰而出,直奔晋王府。骑马的是宋皇后派出的内侍王继恩。原来太祖突发疾病,昏迷不醒,宋皇后派出王继恩急召秦王德芳,哪知王继恩领了命,却往晋王府去了。到了王府门口,叫道:“陛下急召晋王,有大事相商!”门口早已有人等候,王继恩到了近处,认得是程德玄,大吃一惊:“你怎么在这里?”程德玄表情甚是着急,说道:“我觉得今夜要有大事发生,所以在这里等待。是宫里的事么?”王继恩急道:“快,快!”
此时的宋皇后,还在太祖的病榻前,心急如焚的等着自己的儿子秦王赵德芳。这时有人通报:“王继恩回来了!”宋皇后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门口,却发现开封尹晋王赵光义,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宋皇后一见到来的是他而不是德芳,心里立刻明白了,一霎时间心灰意冷,顿觉自己无力回天,眼泪就簌簌流了下来,盈盈下拜说道:“我们母子的性命,全在官家的身上了。”晋王冷笑起来:“同富贵罢了,怎忍会有加害之心?”
五鼓时分,太祖驾崩。
第二日上朝,百官觐见,山呼万岁,上面叫道:“众爱卿免礼平身。”诸臣平身后大吃一惊,只见昨日的晋王正身着黄龙袍,头戴天平冠,巍然坐于龙椅之上。身边早有力士站出,开一道圣旨读到:“杜太后遗诏:吾常闻,宋得后周天下者,非祖宗荫福,亦非吾儿贤能,乃使幼子为帝也。今宋方兴,诸事待起,万不可步先朝之后尘也。吾又尝闻,文武开周,有帝位传于其弟而得享国八百余载,故欲效先贤之能而绝先朝之祸,今令吾儿百年之后特将尊位传于光义,望励精图治,使我大宋千秋万载,江山永固为是。臣赵普谨记。建隆二年六月十五日。”
太平兴国四年,太祖子德昭自尽;六年,德芳病逝;雍熙元年,廷美病逝。至此,斧声烛影一案完结。
注:《续湘山野录》记载,“上御太清阁四望气。……俄而阴霾四起,天气陡变,雪雹骤降,移仗下阁。急传宫钥开端门,召开封王,即太宗也。延人大寝,酌酒对饮。宦官、宫妾悉屏之,但遥见烛影下,太宗时或避席,有不可胜之状。饮讫,禁漏三鼓,殿雪已数寸,帝引柱斧戳雪,顾太宗曰:‘好做,好做!’遂解带就寝,鼻息如雷霆。是夕,太宗留宿禁内,将五鼓,伺庐者寂无所闻,帝已崩矣。太宗受遗诏于柩前即位。”
这是本案的一种记载。历史上关于斧声烛影一案,历来有“阴谋论”与“佳话论”两种说法,本文演绎了前一种说法,当然历史中并无太宗谋反的记载,也没有程德玄下毒谋害太祖的说法。但是太宗在任开封府尹的时候,太祖每有事外出,总是 留他镇守京城,太宗趁机收买人心之说亦非空穴来风。其余的桥段如太祖的经历和杯酒释兵权,王继恩和宋皇后的表现均符合史实记载。
关于是太宗阴谋害死了太祖夺取帝位,或是太祖真的是主动将皇位传给了弟弟,关键的地方时怎么理解太祖的“好为之”三个字,若是“阴谋论”,则应当解释为“都是你做出来的好事”,若是“佳话论”,则应当解释为“好好干吧”,两种截然不同的解释造就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谜底。据历史记载,太祖太宗之间兄弟情谊深厚,太宗生病的时候,太祖亲自前往探视,并且为了了解弟弟用药的痛苦,亲自把药敷在自己身上,并对左右说:“我的弟弟正在忍受着这种痛苦。”然而,兄弟之情,君臣之义是否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变得脆弱就不得而知了,另外,太宗即位后的种种表现,特别是在“三传论”(大哥传给二弟,二弟传给三弟弟,三弟传给大哥的儿子,是为所谓“三传”)的影响下对待太祖的儿子和自己的弟弟,似乎也透漏出太宗的皇帝之位来的不明不白。
再次声明,此文只是演绎,仅供茶余饭后付之一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