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了一条宠物蛇

我有一个骇人听闻的秘密:就是在我的书房养了一只宠物蛇。直到它神秘失踪我也没敢告诉父母。那是一条颀身修尾通体发亮的小黑蛇。我得到的莫名其妙,又失去的不可思议,恍惚是一场诡异的邂逅。

那是盛夏的午后,大人们都在午睡,家里静悄悄的。我在书房写英语作业,场外蝉鸣个不停,屋内闷的奇怪,我正打算放回书本午休的时候,一抬眼小黑蛇从书架顶端掉了下来。吓的我浑身一个激灵,双腿一软,后背冷汗涔涔直冒,尽管炎天正热刹那间我却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流。那小黑蛇,看上去似乎很通灵,觉察到了我的惊慌恐惧,随即老实的盘在角落耷拉着脑袋,表示着友好。

那是一条三四寸见长的小黑蛇,晶莹的眸子流露出凄楚神情,扁平的脑袋像颗扇坠一样缩在盘蜷的身子中。背部中间位置少了几块鳞片,腥红的血肉和鳞甲残片混扎绞合在一起,十分细小晶莹的血珠,挂在锃亮的鳞甲上,大部分已经凝固了,活像一颗颗上品红玛瑙,光洁可爱。

我顺着书架往上看去,沿着楠木书架顶端摆垂盆草的地方下来,血腥哗啦、星星点点的染了一路,在角落戛然而止。我许多年后也没想明白,它是怎么来的,它又是怎么受伤的。瞅着憨憨的它,内心浮想联翩,许仙断桥邂逅白娘娘的传说,农夫与蛇的老套寓言,一时之间仿佛打开了内心的水闸,瞬间剧烈翻腾,思潮澎湃。最后带着青春的叛逆、胆大妄为还有丝许对生命的同情,我找了个过年时喝过的易拉罐,拿着火炉钳子小心翼翼的把它安置起来。

从此我就有了至今第一条宠物,也是唯一一条,至少目前是这样的,而且是这样的荒诞与胡闹。

后来我给这条宠物蛇起名叫“罗摩”,一个大英雄名字。罗摩的荒诞不啻他的来历,更在于它的饮食,在收养它之后,我曾在雨后黄昏一个人悄悄跑到田间、池塘、水渠边甚至果园里;捕捉蟋蟀、蚯蚓、蝗虫甚至我连正在雨后交配的野蛙都照单全收,只为了让罗摩早日康复。

然而第二天令我震惊的是无论我准备的晚餐多么丰盛,下次我去探看它的时候里边总是原封不动。这一发现令我大为惶惑。我一度怀疑小黑蛇被我命名“罗摩”,是否也学到了印度甘地绝食以抵抗暴力的斗争艺术。望着日渐虚弱萎靡的罗摩,我陷入深思当中:要不要将其放生,令其自生自灭呢?

忽然门外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打乱了我的思绪。妈妈的声音很明亮的传了进来。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罗摩的存在,非得吓死她不可!一阵惊慌失措之下,我慌忙将手里的一沓英语周报盖住罐子。

妈妈进来找钥匙,急匆匆的很快就有出去了,没顾上觉察屋子里的异样。总算是有惊无险。妈妈走后我掀开报纸,一看。罐子里却是空空如也!虽然我和罗摩已经相处十分融洽,可当着一幕发生时,我依然头皮一麻。我慌忙绕着罐子四周扫视,寻觅,如同搜寻一根掉在地上的银针一般。此刻家里出奇的安静只听见,钟表喳喳喳的声音,忽然在我着急纠结之时从右手的报纸上传来一阵急促的窸窸窣窣之声。

我回头一看,可怜我那周末作业早已变得千疮百孔,一条修长的黑蛇紧紧的盘在上面,贪婪而享受的啮噬着美味。简直不可思议!

我渐渐还是习惯了罗摩吃纸片喝墨水的嗜好。等我进入高三,变得忙碌起来,废纸多了罗摩跟着也变得臃肿了,像个生过孩子的妇女遇到自己的中年危机一样。

上午我从学校回来,关好门,趴在桌子上做数学题,罗摩扭着胖嘟嘟的身体一边看着我,一边吃我验算过的草纸。以至于我的书房片纸不剩,爸爸见不到草纸总是骂我,不见你动手验算你学得哪门子理科啊?其实我替罗摩背了顶大一个黑锅。下午我得上学,我就把罗摩放在后院散心,直到我晚上回来。

    时光荏苒,俗话说没有不散的宴席。罗摩最后还是走了。走的莫名其妙,正如他不可思议的来。那是六月份,高考后,我考场铩羽,又遭遇悬崖挂壁,精神恍惚,如同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我试图用金庸武侠麻醉自己,我试图扎进沙发睡一觉醒来一切可以重新开始,感觉就好像和拉斯科尼科夫杀了老太婆一样。迷惘中不小心打翻了罗摩久居的那个家——罐子,醒来之后,以为他去后院散步了,找了几天再也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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