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我们家

今天中午,大姨父发了一张照片到群里,竟然是在我们家里,和我爸妈弟妹一起吃饭。我赶紧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大姨父是一位资深高中语文老师,立刻发现了我的语病。我人在北京,怎么也不该用“来”这个字。我只好纠正过来:你们什么时候去的我妈那儿。

平常说话,我总是犯这样的毛病。比如,人问我,你在哪儿啊?我如果在北京家里,就会说,在北京。如果在我妈家里,就会说,在我们家。如果孩子爹问我,你在哪儿啊?我如果在北京家里,就说,在家里,或者咱们家!如果在我妈那儿,就说在我们家。

想想看,我几乎没有把我和老尹这个家叫成过我们家。只要提到我们家,必是指的我爸我妈这个家。我的性格就是鸽子的性格,即使翅膀坚硬,飞得高远,最终还得归巢。

然而,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应该早就不能那么称呼了,我现在还只是带着童年时期的惯性罢了!

我姑姑也有一儿一女。女儿出嫁,生子,生二胎。她在医院伺候了一周,就赶回来给我带豆豆。我一直觉得对她很亏欠,她说,人家又不是没婆婆,婆婆又不是不好。我不能整天过去,三靴子两晃,好像信不过人家似的。我女儿结婚时,我就跟她说,没事少回来,这是人家你嫂子的家。……由此,姑姑也这样教育我,那不是你家了,那是人家家,你一个大姑姐,少说话。我唯有诺诺。多少地开始有了一些悲凉。

有一年冬天,女儿睡着了,我怀着豆豆,孩子爹加班没有回家,我不知为何失眠,想起有关于家的事情,觉得特别难过。于是发了一个朋友圈,大姨父回复我说:“你应该把你和老尹这个家当成你的家!”我自然明白应该如此,然而,却有时觉得失落!

我好清静,又好热闹。这种平衡很难达成。我希望一家人,子孙满堂,兄弟姐妹众多,每天拉拉杂杂,说说笑笑。然而,又担心麻烦。这其间的度很难把握。

很久以前有一个韩剧,叫《澡堂老板家的男人们》,我非常喜欢,看了不下十遍。我喜欢那样的生活,三代同堂,一起生活。彼此照顾和迁就,会吵架也会和好。有抱怨又懂得感恩。或许老天爷知道我有这样的雅好,因此让我嫁到老尹家,四个儿子,大家庭,过年时齐聚,欢乐一堂。

然而婆家却依然是婆家。

如今看来,我们家已经不能是我们家,应该是我娘家;老尹家也不是我们家,那是我婆家;理论上,我家才是新的我们家。只是,从前的我们家,有爸妈有我有弟弟,现在的我们家,我成了妈妈。

刚问了默默,你们家是哪儿啊?您们家都有谁啊?她毫不犹豫的答出。原来对于她的我们家,就是我习惯了三十几年的那个我们家。我现在成了默默嘴里我们家里的那个妈妈。我的角色变了,可我的心态还没有转变过来呢!

今天中午做春饼,炒菜花,炖鸡肉。默默抱着豆豆在旁边看着,默默说:“看啊,妈妈做好吃的呢,你要听话,不然没得吃了!”豆豆扭股糖似的下来抱着我的腿,仰着脸叫妈妈,我单手抱起他,侧身用铲子翻春饼。默默在旁边看着。我想起我像默默这么大的时候,我妈妈在炉子上烙春饼,我和弟弟蹲在旁边等着吃。弟弟伸手,我打他的手:“烫!”

我老了的时候,希望有一个大大的房子,有一片菜地,我的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都在我身边,去菜地里摘瓜果,我坐在摇椅上,抱着最小的讲故事,听见车响了,默默和他爱人,豆豆和他媳妇陆续进来,一张长长的桌子,他们各自管各自的孩子,我管老尹,老尹管我,我们一起过……

如同默默说的,在我们的墙上贴一幅字,孔子的话:兄弟怡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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