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漠心学概论》第五章 雪漠心学实践论6

其次,经世之学问要能务实,但并非实用主义者。古语云“百无一用是书生”,批评谈空论道,纸上谈兵,不能务实者。平素高谈阔论口若悬河,危难之时束手无策唯有一死以报君。如魏晋时期,多尚虚学,贬抑实学,认为谈论国家社会事务,则为俗言俗人。《世说新语》载:“王子猷作桓车骑参军,桓谓王曰:‘卿在府久,比当相料理。’初不答,直高视,以手版拄颊云:‘西山朝来,致有爽气。’”桓冲问王徽之政务之处理,王却顾左右而言他,答以西山致爽。又如明中后期以来,宋明理学和阳明心学皆大盛,并融以佛道思想,被批为不通世务,空谈心性。颜元批评这些儒者“心性之外无余理,静敬之外无余功”,顾炎武则批评明代士人“终日言性与天道”,而“古之圣人所以教人之说,其行在孝悌忠信,其职在洒扫应对进退,其文在《诗》《书》《易》《礼》《春秋》,其用之身在出处去就交际,其施之天下在政令教化刑罚。虽其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亦有体用之分,然并无用心于内之说”。此处暂且不去讨论顾炎武对心学之批判是否完全正确,只看其批判的核心所指,即强调学问应能施行于天下,能作用于政令教化。

实际上若论实用性,墨家学说比儒家更具代表性。墨子提出“兼相爱,交相利”,将人之互爱与人之互利相结合,只有互爱才能实现互利,是以“非攻”“节用”皆是为了利。当然此利并非利己主义,而是己与他人共利。墨子的学说非常务实,凡不能产生民利之事,便不可为,也因此,墨子学说又有实用主义之倾向。墨子言“诸加费不加利于民者弗为”“凡费财劳力不加利者不为”,能否产生实际利益是衡量一件事要不要做的标准。因此,墨子认为衣服能满足基本功能如遮体保暖就行,在上面讲究锦绣文采,便是无用之浪费。富人们喜欢的“珠玉鸟兽犬马”,如果都换成“衣裳宫室甲盾舟车”,才是有用。总之,一切没有实际用处的东西,都没有必要。就连音乐,孔子视之为教化之重器,在墨子这里,却是妨碍社会生产的麻烦,必须去掉。若真将墨子学说全部施行于政,用以经世,社会中固然人人安其本分,没有纷争,但只知实利,排除任何无用之文化艺术,此种生活绝非人类生活,反倒是很像工蜂的生活。因此,庄子在《天下》中如此评价墨子:“其生也勤,其死也薄,其道大觳。使人忧,使人悲,其行难为也。恐其不可以为圣人之道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墨子虽独能任,奈天下何!离于天下,其去王也远矣!”谓墨子之道有其狭隘面,不可通行于天下。一切只问有用无用之实用主义,必然走向狭隘和短视。

(待续)

附:作者介绍

雪漠,原名陈开红,甘肃凉州人。国家一级作家,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化学者,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文学翻译与跨文化研究中心首席专家,复旦大学肿瘤研究所“人文导师”。曾获“甘肃省优秀专家”“甘肃省领军人才”“甘肃省德艺双馨文艺家”“甘肃省拔尖创新人才”“2015年中国品牌文化十大人物”等称号。著有长篇小说:《野狐岭》《深夜的蚕豆声》《凉州词》《爱不落下》“大漠三部曲”(《大漠祭》《猎原》《白虎关》)、“灵魂三部曲”(《西夏咒》《西夏的苍狼》《无死的金刚心》);诗集:《拜月的狐儿》;文化著作:《一个人的西部》《大师的秘密》(8卷)、《佛陀的智慧》(3卷)、“光明大手印”系列(10本)、“雪漠心学大系”《文化传播学实践教程》《雪漠心学概论》《雪漠智慧课程》等;文化游记:《匈奴的子孙》《堂吉诃德在北美》《山神的箭堆》《带你去远方》。作品入选《中国文学年鉴》和《中国新文学大系》;荣获“第三届冯牧文学奖”“第六届上海长中篇小说优秀作品大奖”、2004年度“中国作家大红鹰文学奖”“第二届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奖”等奖项,连续六次获甘肃省委省政府颁发的“敦煌文艺奖”,连续三次获甘肃省文联和甘肃省作协颁发的“黄河文学奖”;入围“第五届国家图书奖”,三次入围“茅盾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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