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家们都干了些什么》读书笔记（六）

从牛顿开始的两百多年中，科学一路高歌猛进。科学越进步，机械论的威信就越高。但是到一定极端，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一味按照机械论的说法，人类就跟花鸟鱼虫没什么区别，意识作为物质作用的结果，随时可以消失，人生意义更就谈不上了，这样很容易推导出虚无主义和享乐主义。但是呢，有更可怕的在后面，那就是——决定论。

决定论指出，既然世间万物都可以用物理规律来解释，那么每一个事件之间必然要遵循严格的因果关系。整个世界如何发展，走向何处，都是由自然规律决定好了的。支持决定论的证据之一就是人们认为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随机数。没有随机的话，那就意味着一切都可以计算。数学家拉普拉斯曾说，只要他拥有足够多的数据，他就可以按照机械定律推出未来世界的全部面貌。

能预测未来，听上去美妙，可它可怕的地方在于一旦接受了决定论，就意味着我们失去了自由意志。如果一切都由这个物理定律决定好了，我们从一出生就被定格了，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努力奋斗呢，我们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活着被当作可以操控的木偶，听从因果律摆布，死后化为虚无，那我们来到这个人世的意义和价值呢？还有人之所以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是因为人有自由。如果人的全部意识都是事先被决定好的，人就没有自由，就更没有道德可言了，人还会为自己犯下的错接受惩罚吗？

所以说，从严格的决定论所导出的结论，是荒谬甚至恐怖的。如果完全按照决定论的观点生活，人类的社会秩序将会荡然无存，人类的一切工作都会变得没有意义，一切罪行都可以得到饶恕。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生存意义呢？这显然不是任何一个哲学家想要的。

说到决定论，其逻辑可能大家认同，但说到没有自由意志，大家可能不会当真。比如在做选择的时候，A还是B，我们最终只能有且只有一个结果。可能觉得我们可以选择就是自由的。殊不知这也是被因果律决定好的。就像希腊神话中的不少关于宿命的故事，预言家说出了某个预言，当事人害怕，做出自认为能避免命运的行为，结果阴差阳错，预言成真。古希腊一位名叫芝诺，提出过人永远追不上乌龟的悖论，他就是一个决定论者。

除了建立在机械论上严格的决定论外，在哲学史上更流行的是部分决定论。古希腊的斯多葛学派就相信部分决定论，他们认为我们不能控制事务，但是我们可以控制我们对待生活的方式，所以这个学派提倡随遇而安的生活态度。还有之前我们提到的斯宾诺莎，他认为世界是一个实体，我们都是实体的一部分，我们的意志也是。但是我们可以用理性去领悟事务之间的关系，明白我们在整个实体中的处境，我们也就实现了自由。这又让我们联想到佛教。佛教强调因果，这和决定论很像。但佛教同时认为人有自由去主动领悟世界的本质，能做到这一点的话，实现最大的自由，也就成佛了。

决定论之于生活而言，其荒谬的结果会导致人对待生活持消极态度，另一方面也会有一些安慰作用。如果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那么也就不需要努力和奋斗，只要随遇而安了。这和我们传统的宿命论很像。当我们遇到挫折的时候，就会安慰自己说“这就是命啊"。但是呢，中国人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较圆滑的。遇到好事的话，会说是“缘”，佛教讲究因果报应，会觉得是之前做过什么好事，这是应得的；遇到坏事，就会说“命”。要是讨厌的人遇到坏事，会骂别人这是“报应”；要是讨厌的人遇到好事，又会说“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看谁笑到最后”，又变成辩证法了。以上，可以说是活学活用了。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机械论和决定论会导致荒谬和恐怖的结果，又如何找到它们的漏洞，将其打败呢？还真有人可以，会是谁呢？且听下回分解。

                     摘录于《哲学家们都干了些什么》第20章的一点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