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记 （13）东莱

吕祖谦：此刻，我坐在明招寺。吉明的窗户外面，夏风滚滚，夏风淋漓着的，遥远的风把我吹到这里来。想我的豫州，豫中之地，我的吕氏家族，气息丰碑，碑额上的风雨，将我的家族压迫，将我的家族压住，诸神之上，东南三贤之一的我，吹风而起，夏日的波涛，沸腾了，江海之上，魏阙之下，无以止息的风，吹熟了婺州的麦子。真的，自从我从豫中之地归还我婺州，直抵武义县，直抵乌伤，只丢了此间的风量，终归是归于彻底的合一。唯一的我，坐在明招寺。寺庙四周，著满了画梁雕阁，阁间的花语，阁间的气息，阁间的凤蝶，一环环的波水上来了，废注在了明招寺四围。我坐在这里。往着窗户外面看出去。一片片的树叶落了下来。这里还没有秋天，但是，明招寺的四海上，奔驰着的马匹，在阁间的小楼上，住着住持，住着满天的星辰，而我之外，在武义县之外，在讲学的马匹之外，在私塾之外，在奔腾的婺江水之外，得劲的北风，使出浑身的力量，将堆积在庙宇上的石块推开，将得用的石头烧开，粉饰了的石柱，施主啊，你们的地方，写话的时候，我，吕祖谦，开凿的明招寺之上，画意连绵，写出的诗雨纷纷，堆叠在了半开的属于我的祖先的墓地。

弟子们：祖先的墓地啊！周易的墓地啊！遥远的婺州的墓地啊！废弛的松开的乌伤的墓地啊！

吕祖谦：弟子们，听到了吧，此间的风雨的搏击声！在广袤的武义县的平原上，乌伤的旧地，粉饰了的太平之地，松开了的胯部下，计息之间，坟典止息，止息的风波，还本于河流。

陈亮：我之婺州，我之永康，我之婺江，我之乌伤旧地。上叩问我的武义县，上九于九天之上的搏击着的耳朵。而我大宋南渡。南渡的我们，南渡的你们，换来的是几何的风雨？上下合一。左右合一。北南合一。东西合一。此刻，我正从永康骑着马抵达武义。

吕祖谦：好的，我的好友龙川先生，往事已经追步，此间的风波，浣洗的薄纱，见到的细密的婺州，北山之上，北山之下，绵密的山峦，勃谿的豪迈，伤物语了，我们的陈同甫，依稀的永康之地，豪壮的言语，纷纷，落满了的桃花，开满了的河谷上的白云，细密了。

陈亮：将要有婺州的功利了。真的，朱元晦先生一直撞击着我的面孔。他不断地掏出王霸之意，而攻击着我的王霸之力。我啊，真的是主张于义利之辨。而上面的高风，垂下来，吹下来，吹在我的面上。陈同甫，龙川啊，一意之间，大俗人一个，而我的元晦，我的伯恭，此人此日的婺州，此次的武夷山白鹿洞书院，我的朱元晦，我的伯恭，此刻我们归于何处？

朱熹：我的同甫，我的伯恭，此刻的我，还在武夷山中，在白鹿洞书院中。

吕祖谦：大东莱，何处是风尘？我啊，小东莱，何处是洗尘？归于我的何处的小东莱？东莱，此日的风尘，加满了河谷上的白云和流水。清水绵绵。尘埃飞荡。东莱，明招寺如何？

弟子们：此刻的明招山，此刻的明招寺，此刻的明招书院，豪迈的健步啊，如何苍野满了？

吕祖谦：准备好了。真的，我已经开凿明招寺了。此次，我们从河南一路而下，波折而下，从莽莽的野地里走出来，走出呜咽的地方，走出豫州，走出河图洛书，走出周易，走出连山和归藏，真的，野草茫茫，榛莽苍苍，暮色染红了婺州，而我，将要走入夜色，走入榛莽的丛林，走入混沌，走入明招山的浩茫的宇宙。我的明招寺，一意而错开，好卷了的尘土，劈开了土地，混沌的土地，入耳的心思，入耳的举哀春，哀春之后的悲秋，秋风上，夏风上，滚滚的浪花激荡着暮色上的明招寺。而我的明招寺，入耳了，入耳了，夜色扩散，月满了，亏了，空洞了，拂拭而过，刀刃往上的明招山，蹉跌着的地方，洗尘了，满园的开放的月季，满园的细碎的莲花。吕氏家族，落满的墓地，真的，我的祖先的墓地，已经遥远地如无色了。此刻，我驻足在明招寺。寺外的广阔天地，不知道属于谁？而我，驻足在墓地上，我的祖先们的墓地，渐渐地，暮色笼罩了下来，垂挂下来，将明招寺渐渐围抱，渐渐地，夜色黑了下来。真的，我已经准备好了。此间的乌伤旧地，风流卷走的一切，都落定了。

朱熹：何处是春雨？何处是春归？明招山一来，婺州风流，总被吹打走了。

陈亮：何处是婺州？永康之地，何处是放眼的英烈？悲风吹起来了，永康的旧地，乌伤之地，何处的归程在起舞？我的细雪之地，我的浩茫的榛莽之地，何处是春雨的纷纷？

弟子们：归来吧，我的明招寺！上来吧，我的明招山！舞蹈的，顷刻之间的，浩茫乱了广宇的我们，已经上了武义的搏击，车轴之外，马车扭曲了，吱吱的声音，如何薄它了？

吕祖谦：此地的风流，万一归一。此刻的勃谿，剑雨纷纷，如入黑漆漆的夜色，混沌的七界，界限上的鸣凤，风雨吹打的地方，高于我的乌伤旧地。而阮孚曾经隐居于此山。此刻的明招山，波涛光芒互相碰撞，大些的雪，小些的雪，还在明招山的山顶上累出闪电。轰隆隆的闪电，剧烈的闪电，击打着的光芒，一阵阵的，一走走的，震耳欲聋的，大鳄在，与吾在，我们的明招山，此处的风流，敢于于何处而逢春恋雨？花开何处？大东莱在何处？小东莱在何处？此外，东莱的几何波涛，滚滚的，坟典的，连山和归藏的，万一的有，万一的无，何处？

弟子们：此刻，明招寺在眺望。此刻，明招山在发出闪电。明招书院，藏于武义山中的一块乐土，我们的乐土。而此刻，我们继续眺望。继续寻觅故乡的所在。继续波及了藏于山地里的周易和太极图。太极图幻化了此处的明招寺。寺外的尘土，还在九天下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