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村

   作为村子里仅剩的三户人家(原住户要么外出务工,要么搬家去城镇),年过半百的爸妈还是决定背井离乡。家与我而言,只能成为故乡。离家至今,记忆中的村落日渐模糊,可是每每想起,却又久久不能忘怀。

     父亲常年在外务工,母亲说不能再一个待在这偌大却没有人的村子里了。对于母亲的决定,我不置可否。母亲在家里确实有很多不便。家里的重活再也没有人可以帮忙,每到忙季也总是忙不过来。因为村子里的劳动力全部出去了,剩下的,也大多就是些老年人和女人。过完年,我们一家人便拖着行李箱,踏上了离乡的路。

     离村子越远,那些记忆却越清晰。隔壁家的阿婆,女儿、老公一年内相继去世,儿子外出打工,不知我再次归来,阿婆是否安好?村子里小学,走之前又去看了一眼,学校只有十几个学生,早已退休的老师在村里人的再三邀请下再次走上教室岗位,学校其实就是变相托儿所,只能教授最基本的知识。小广场上儿时乘凉的大树,已经被连根拔起,那一片空地种满了油菜;教室的木头桌椅早已积满灰尘,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哪个退休老师家的柴火;我们装扮的学生乐园,花草早已被杂草掩埋,不见身影;还有那校门,银灰色的漆开始起皮,慢慢剥落……

     每年暑假回家,村子里的公路总会长草,三条平行线,然后中间留出两道车轱辘印;路边的树也是野蛮生长,很多早已盖过了电线,而村子里的人不像是城市里的人闲时或定期修剪,一般是不会去干涉他的生长,只有在雷雨天气的时候,才会有人想起来砍掉过分生长的枝干免得断电;在村子里散步时,时常会遇到院子里长满杂草的人家,有的草已经长到了土坯房的墙角,甚至高达一两米。因为这些房子的主人,多半是常年在外打工,一年就过年回来一次,早已顾不得自家的院子是否荒草丛生。我在想,今年过年,我家的院子是否也是满是荒芜呢?

     我记忆中村,天永远是蓝的,是有灵气的蓝;放眼望去,田里有劳作的人,也有在坎上歇哨的人,老远就能听见大家聊天、喊号子的声音;夏天大家会聚在一起在树下乘凉,讨论丰收播种,讨论五行阴阳,或者关心三农政策、国家政策;冬天则会聚在一家烤火,木柴火上熏着腊肉,金黄金黄……而如今呢?天还是蓝的,却透着凄凉,让人有种物是人非的感慨;田间已经没有了作物,说是退耕还林,其实就是任野草肆意生长;再也没有了号子声,只有知鸟、布谷、蛐蛐分季节分时段叽叽喳喳,即兴演奏;外出打工的人,即使是炎热的夏天,一般也不会选择夏天回来避暑,因为九月份学生开学,孩子的学费对他们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可能,村子里人最多的时候,可能就是过年吧。

外出在外的人总是期盼着过年的。

去年过年回家,坐动车到了宜昌,然后转汽车回家。农村的交通状况确实改善了很多,就连我住的那个山里,也通了高速。可是碰巧的是,我回去的那天高速维修,大客车只能走之前的老盘山公路。刚发车时,车里弥漫了一种欢愉,车里多半是外出务工的人回家过年,讨论着在外面的所见所闻,或者互加微信,分享着有趣的视频和鸡汤。农村的智能手机跟微信是普及了的,大家并以此为荣,认为赶上了时代潮流。路程有点长,热闹的氛围慢慢歇下来,酣睡声迭起。眼见着就要到了,大家再一次躁动起来,可谁也没想到,前面的水泥罐车翻车了。人员伤亡情况暂且不知道,只知道要很久,路边卖起了泡面开水和零食。归乡心切,眼看着就快到了,结果……却又不得归。我们并没有选择在车上等着,全部下车,拖着行李箱,提着大包小包,排着长队步行……因为我们知道家就在前方,此时没有感觉到箱子好重,行李太多,只有父母那慈祥的笑容,翘首的样子,子女的期待和欢喜……

     我常常想象自己置身于那条公路,依旧在乡间游走,依旧可以跟大爷大娘交谈……可我何时能再坐上那辆车?何时才能再见田间的庄稼?但愿记忆中的村,不再是永久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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