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孤独流亡者的吟唱

“阿多尼斯“在希腊神话中,是令维纳期神魂颠倒的的美少年,是巧合吗?诗者阿多尼斯也拥有令人难以拒绝的魅力,他拥有足够的勇气敢对拥有亿万追随者的宗教神本主义的风想控制说“不",那声音和无边无际的黑暗相比多么微弱!这样的诗人必定是流亡者,但他的“流亡”一词,被赋予了主动的、积极的含义,那其实是创造性的自我本来的精神定 义。也因此,“孤独”成了“独立”的同义词。

诗人阿多尼斯,是屈指可数的能在穷途中冲刺而出的斗士。与阿拉伯传统世界对他的不信任相比,他算是在西方世界获得最多殊荣的东方诗人,阿多尼斯生于叙利亚长于黎巴嫩,最终定居巴黎,也是传统阿拉伯的叛逆出走者。一个文化的出走者往往是隔绝双方文化的完善者,如苏俄时代的诺奖诗人布罗茨基,他熟悉苏俄文学最高峰:阿克梅派诗歌,也熟悉现代西方诗歌的巅峰如艾略特与奥登,他同时反馈自己的反思与双方,使长期被阻挡在欧洲门外的俄罗斯文化从深层回归欧洲大传统。冷战结束,世界的磨心从美俄之争向美阿之争挪移,阿多尼斯就显示出了类似布罗茨基的意义。

阿多尼斯原名阿里·艾哈迈德·赛义德·伊斯伯尔,1930年生于叙利亚海边一个叫卡萨宾的小村庄。他的父亲是贫困的农民,血液里却流淌着阿拉伯民族对诗歌的热爱,艺术基因传递给了子女:长子阿多尼斯成了诗人,一个女儿成了画家。

直到13岁,少年阿里还没有机会进学堂,“我从小就要帮父亲干活,摘果子、种地。”有一天,阿里困倦得在树下睡着了,“梦中我作了首诗,献给叙利亚独立后共和国的第一任总统。总统很欣赏,说:‘孩子,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我就跟他说,‘我想进学校,我想学习。’”

这个梦在他14岁时惊人地变为现实,与梦中情形如出一辙。当时叙利亚总统在阿里的家乡附近巡视,少年阿里吟诵了一首自己创作的爱国诗歌,总统大为赏识,当场允诺由国家资助他就读。

这是阿多尼斯生命中第一个奇迹,他因此说:我生来就是诗歌之子。

在中学,阿里开始以“阿多尼斯”的笔名发表诗作。希腊神话中,阿多尼斯是爱神和冥神都着迷的美少年,也是叙利亚国王之子。上溯到高古,这个词来自古黎巴嫩一条叫做“阿多尼”的河流。“这笔名显示出阿拉伯与西方长期相互影响,而我们现在却要分这是东方还是西方。我高兴的是,我106岁高龄的母亲现在也叫我阿多尼斯,而不叫我原名。”

“我经常写诗,署上真名后向报社投稿,但没人愿意发表。阿多尼斯启发了我,以这个笔名再投,居然顺利发表了,从此这家报社不断刊登我的诗歌。有一天,报社主编通知要见我。我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地去见这个大人物,主编很惊讶,经过交谈,他才确认我不是冒牌货。”大学毕业以后,阿多尼斯进入叙利亚军队服役。这位金刚怒目的青年,一度投身左翼政治运动,并因此入狱6个月。1956年另一桩戏剧性事件发生在他头上:退役后他只身前往邻国黎巴嫩,刚过国境线5分钟,叙利亚便宣布全国总动员,要同埃及并肩作战,抗击发动苏伊士运河战争的英、法、以三国。宿命还是巧合?祖国,他回不去了。1956年出狱后,他迁居黎巴嫩。1980年,为避黎巴嫩内战移民巴黎。之后,他改用西式名字阿多尼斯。

这是一片意义的丛林,向导是阿多尼斯与他的诗篇。作为新意义的赋予者,他称自己“风与光的君王”;世所公认,阿多尼斯之于现代阿拉伯诗歌,恰如艾略特在现代英语诗歌中的地位,在他的荣誉清单上,有一长串国际大奖散发光芒:布鲁塞尔文学奖、马其顿金冠诗歌奖、让·马里奥外国文学奖、卡佛文学奖……自2005年起,他连续4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一直是大热门。但他全不在意。

他的中国译者、北外的阿拉伯语教授薛庆国告诉他:有人评价你是“阿拉伯世界的鲁迅”。他知道鲁迅,在他捧读过的中国文学中,有3个名字熠熠生辉:屈原、李白和鲁迅。阿多尼斯认为,“我是犹如中国作家鲁迅那样的批判者”,而且是“双重批判者”。他既反对西方文化的曲解,又对阿拉伯传统文化有极深刻的反思。但过强的批判性,也让他在阿拉伯世界备受批评和排挤,所以他写道:“诗人啊,你的祖国,就是你必定被逐而离去的地方。”

孤独如同生命的本质,既然无法消除,我们就不应在这条路上偏执的为难自己。孤独其实没有什么不好,它的不好是源于我们对它的恐惧。因此,我们应该学会去完成孤独,尊重孤独,承担自己的孤独。

我想起初次读到阿多尼斯《风的君王》时的享受,它让我懂得:得有一个多么深像宏富的精神宇宙,才支撑得起一首诗的寥寥数语!说到底,诗歌就是思想。阿多尼斯在抨击现实时总有一副金刚怒目,桀骜不驯姿态的阿多尼斯,还往往超越阿拉伯的时空,站在全人类的高度俯瞰人生万家。死亡与生命,希望与绝望,光明与黑暗,爱情与肉欲这些古今诗歌的永恒主题,也构成了阿多尼斯反复咏叹的主题。得益于深厚的阿拉伯文化根基和西方文化的滋养,以及饱经沧桑的生活经历和充盈灵动的天赋诗才,阿多尼斯对千百来东西方文人骚客反复吟咏的那些主题作出新的诠释,赋予新的意象。他在诗中呈现的思路是冷冽,带着锋芒的,但灰暗的底色下,却透射出希望的光芒,死亡的寂静中也有着生命的脉动。

“我生来就是诗歌之子,我是风与光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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