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冕哀叹“猛虎行”，终生画梅赋梅韵｜元明清诗撷萃⑾

王冕画像

王冕，字元章，号煮石山农、饭牛翁等，诸暨人。终生不仕，鄙视权贵，性格孤傲，避世隐居。他能诗善画，尤工墨梅。诗风自然质朴，不拘常格，不少作品能反映民间疾苦。有《竹斋集》存世。

苛政猛于虎

猛虎行

去年江北多飞蠹，今年江南多猛虎。

白日咆哮作队行，人家不敢开门户。

长林大谷风飕飕，四郊食尽耕田牛。

残膏剩骨委邱壑，髑髅哨雨无人收。

老乌衔肠上枯树，仰天乌乌为谁诉。

逋逃茫茫不见归，归来又苦无家住。

老翁老妇相对哭，布被多年不成幅。

天明起火无粒粟，那更打门苛政酷。

折髋败肘无全民，我欲具陈难具陈。

纵使移家向廛市，破獍猰貐喧成群。

【注】行：古代诗歌的一种体裁；蟊：吃苗根的害虫，这里指蝗虫；作队行：结队而行。飕飕：风声。这句说∶老虎从深谷密林里出来觅食时，仿佛刮起了一阵风；残膏剩骨：指被老虎吃剩下来的油脂和骨头。膏，脂肪。委邱壑：丢弃在山谷里；髑髅：死人的骨头。哨雨：雨下得正紧，声音很响。衔：口含着；乌乌：乌鸦的叫声。这句说∶仰天望着乌鸦，它那乌乌的叫声，究竟是为谁悲鸣哭诉呢?

逋逃：逃亡在外的人；粟：北方通称谷子，古代也泛指粮食；打门：指官府敲门催缴赋税。 苛政：指苛刻的政令和繁重的赋役。有一次，孔子路过泰山旁边，看见一位妇女在坟前哭得很悲伤，便叫他的学生子路前去探问，原来她的公公、丈夫和儿子都被老虎吞吃了。孔子问她为什么不搬家，她回答："这里没有苛政"。孔子慨叹地对学生们说："苛政比老虎还要凶啊!"这里借用这个典故，点出了"苛政酷"的主题。

王冕像

髋：大腿的上部。这里泛指两腿。肘：这里泛指手臂。无全民：没有一个躯体完整的人。这句描写人们被老虎伤害的惨状；具陈：陈述。廛：古代城市平民居住的地方；破獍：也称镜，传说中象虎豹一类的凶兽，它一生下来就把母兽吃掉。猰貐：传说中吃人的凶兽，身躯象牛，脚象马，声音像婴儿。这里喻指统治者的爪牙。

古代有"苛政猛于虎"的说法，这首诗就是以"打门苛政酷"作为主题的。诗的前面部分对猛虎危害人民做了具体的描绘和渲染，为后面点出"苛政酷"作铺垫，增强了艺术感染力。结尾以"破獍猰貐"作比喻，对封建社会统治阶级残酷凶狠和人吃人的悲惨现象痛加揭露。

王冕画作

墨梅

我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注】墨梅：水墨画的梅花；我家：这里是自指，又是泛指王姓的人家。作者和晋代书法家王羲之是同姓，所以这样称呼，语意双关。洗砚池：画家洗砚的池塘。王羲之有"临池学书，池水尽黑"的传说。这里化用了这个典故。

树：指梅花。淡墨：水墨画中将墨色分成几种，如淡墨、浓墨、焦墨等等。这句说：那朵朵盛开的梅花，是用淡淡的墨迹点化成的；乾坤：天地。这两句说：不要别人夸赞自己的颜色美，只愿留下一股清香充溢在宇宙之间。

沉吟图

王冕的这首诗，反映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品格和人生态度。所谓"只留清气满乾坤"，既是咏梅，实测是表达诗人自身之节操。